平日里司马沅与他,一前一后来送花,抬头不见低头见。 虽是少年不待见司马沅,他总归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听到司马沅的名讳,沈忌便兀自鼻音一疵,拉开距离,大摇大摆坐到了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白水。 一口干尽。 “你知道啊,他在哪里?”明月辉一看沈忌的表现,心里就有谱了,这孩子定是知道一二的。 她有些焦急,一双脚不顾一切地下地。 因蹲了一个晚上,这双脚发麻得紧,哪里能承受这般激烈的动作,霎时间酸痛难忍。 沈忌见了,连忙跳过去扶住她,“袁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坐着罢!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这么关心他作甚?!” “你说什么?!”明月辉听到了些许字眼,猛地朝沈忌看去。 “呸呸呸,才不是不要你。他说他喜欢那薛快雪,说自己配不上你,你值得像我阿父一般英伟的男人去喜欢。”沈忌讨笑般地扶起明月辉,令她好好做到床上。 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信纸,递到明月辉手中。 “看看这是什么!”他跃跃欲试地盯着那张信纸,示意明月辉打开。 明月辉手都是抖的,她捻了一遍那粗糙的薄薄的触感,心底空荡得可怕。 深深吸了一口气,展了开来。 一展开她就无语了,甚至升起一股还是先把司马沅那小鳖崽子打一顿的冲动。 她确定以及肯定,这封信一定是那小鳖崽子的手笔,这字迹,怕是连五岁孩童都不如。 她文化程度虽高,毕竟认繁体字还略微要慢一点。 何况每人所写的字迹不同,司马沅文化程度本来就低,写的字宛如蚯蚓摆尾、鬼画桃符,比莆田系医生开的病历单还难认。 明月辉花了好大半天,才勉勉强强认出几个字: 【愿娘子相离之后……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不知道从哪里抄的,简直乱七八糟。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月辉揉了揉眉角,好好的悲戚情绪被这封信这么一搅合,只剩下摁着这小鳖崽子抄三字经的冲动。 “和离书啊。”沈忌沾沾自喜地显摆,“文笔不错吧,晋王不会写,求我找的先生教他的。” 明月辉觉得可笑,“和离书?” 她当然懂和离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那种东西。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小鳖崽子会给她写这种东西。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 是不是沈忌按着他的手逼他写的??? “稚儿,你逼着他写的?”明月辉重重一捏信纸,一个眼神朝沈忌睇去。 那个眼神过于犀利,一瞬间沈忌汗毛倒竖,他有一种被看破的错觉。 “怎么会?!”沈忌怪叫起来,“是那薛娘子将亡,他过意不去、良心发现,须得给薛娘子一个正当名分。才想与姐姐和离,与那薛家娘子共结连理。“ “是……这样?”明月辉迟疑道,记起了薛快雪那像虫一般蠕动的样子。 若真是这样……那倒真是……情深义重啊…… “当然是这样!”沈忌不自然地笑起来,“袁姐姐,你若是自由之身了也好,世家贵女不都能够二嫁么?” “不若考虑考虑我阿父吧,宅邸干净,洁身自好,没有通房贵妾,还白送一个儿子。” “多好呀。” 沈忌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向往了,圆眼睛越来越亮。 …… …… “撕拉……撕拉……” 耳旁,蓦然响起纸片一寸寸被撕烂的声音。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沈忌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正对明月辉那双眼底青黑深重却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的眼里含着光彩,可以说是眉飞色舞地将那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和离书给对折撕了再对折撕…… “袁姐姐,你在作甚?!”沈忌忙按住她的手,企图去抢救那张纸片。 “这东西我不认。”明月辉直接以手一撮,那份和离书挫骨扬灰,“我不信这是他的本意。” 她曾质疑过司马沅的品行,她曾怀疑过他的真诚,曾经不相信他,深深伤害过他。 她从来不在一个坑里跌倒第二次,也不想再犯第二次令她深深懊悔的错误。 她曾经与他登颍川城楼,以曾承诺过会陪他君临天下,他是答应过的。 她知道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一定会遵守的。 就像他在那一夜答应过她守着裴浅,就像他每日每日从不停歇地跋山涉水,为她摘来犹自沾染露水的一束鲜花。 “薛家娘子病成那副死样,还共结连理,呸!”明月辉毫不留情地戳穿沈忌的谎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