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等到回应,京兆伊忐忑地抬起眼皮,打量烈马上的威武男人。只见他身穿厚重盔甲,高大矫健、威风凛凛,容颜俊美依旧却寻不到半分往昔的孱弱温柔,整个人如寒冰,冰冷莫测得没半点人气儿,尤其一双鹰眼凌厉如利箭,浑身的煞气令他肝胆具寒! 看蝼蚁一般睨了眼发抖的京兆伊,秦弘凌幽幽启唇: “梁大人,别来无恙。” 京兆伊被他一唤浑身哆嗦:“太、太子殿下……” 弘凌瞟了眼城头积雪。“五年前也是在这儿,你令护卫抢走了我所有的行李,叫嚣着让我滚蛋永远别回长安,当真,威风……” 他声音到最后淬着冰一样冷,京兆伊疯了似的磕头:“太太太子殿下饶命,臣、臣当年有眼无珠,狗眼不是泰山、冒犯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有眼无珠的小人吧,太子……啊!!” 惨叫戛然而止,鲜血喷溅雪地。滚落地上的头颅惊瞪着的双目还看这马背上的男人,似犹不敢信是当年那善良忍让、满腹诗书的四皇子,抽刀砍了他的头! “当日我便说过,我秦弘凌归来之日,便是你魂断之时!”弘凌收剑一掷,饮血长剑穿着京兆伊的头颅、“噔”地钉-入城头! 弘凌咬着腮帮子四顾,深黑的瞳孔不断紧缩,脸上寒意化作薄唇边诡异、刺骨的笑。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五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失去所有,如丧家之犬被赶出长安! 他曾以为,只要他温文儒雅、与人为善,处处为人着想,总有一天他的父兄亲族摒除偏见接纳他,所有人都会爱戴他,然而,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们不要他的善良谦恭,只要他的命,去偿还所谓的血债!他越聪慧越仁厚,他们越忌惮越想除去! 他扪心自问待人不薄,更没有害谁,到头来却只有一个一个的落井下石,无情背叛。 既然,既然全世界都不善待他,他又何须再与人为善!人人都要他死,他偏偏要活下去! 弘凌不断紧缩的眸子映着长安城池,渐渐变得和残阳一样血红。 “苍天,我,回来了……我秦弘凌,活着回来了!” 马鞭扬,烈马嘶鸣,载着它主人飞驰入城。 街道百姓在门后小心地往外看,只见烈马上的男人如冰雕的一般,风雪中,他长发狂舞,连暮色也掩不住他光华,似谁也挡不住他脚步! 他的双眼犀利冰冷,脖间那道断喉伤疤,虽用藤蔓似的图腾修饰过,却依然怵目惊心。 脖子上受了这样的伤,竟还活着,不是“魔鬼”是什么! ☆、第三章 挫骨扬灰 队伍驰到十字路口,左将军兆秀上前通禀: “太子殿下,咱们直接进宫还是去驿府暂歇?京兆伊死在您手里,恐怕‘有心人’要做文章。” 弘凌没答话,眸光向东边刚起的月亮浮了浮,而后给了烈马一鞭子、驰向城西。 兆秀略作思量,想起件事,前些日子殿下让他调查过,那位曾经背叛他的萧家千金就埋在城西乱葬岗。 当年他虽不认识四皇子弘凌,不过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他是当年的殿下,恐怕已怒起将萧锦月和五皇子弘允砍了,那可是奇耻大辱啊!不过殿下不是他,殿下是真男人,所以蛰伏五年、成就今日的太子,归来故土! 只可惜,佳人已经作了古。 兆秀幽幽一叹,策马跟上。 长安西边的贫民窟旁有一片荒地,就是乱葬岗。 雪下一塚荒坟隐隐抬着头,弘凌站在坟前,夜空中半轮月把他的脸投下一片阴影,银甲冷光涔涔,光与影在他脸上交叠,神色莫辨,仿佛是具不带感情的石雕,好一会儿才动了薄唇—— “挖!” 夜半掘坟这事放在别人做恐怕胆寒,然而这支军队从血海尸山走来,岂会害怕? 很快,小坟包被刨成了深坑,一卷破席裹着具尸骨长眠其中。草席破烂窄小,可见死得之窘迫凄惨。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