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言这毒以慈悲为骨,是这世上最不痛苦的毒,但习武之人就不同了。 习武之人大多有内力,中毒之后若运功,内力便会自行抵御毒素,一旦两相对冲,寒毒就会变本加厉,到时中毒之人便会痛到极至。为了避免她承受这样的痛苦,杨如心要求她在毒解之前,不得擅动内力。 杨如心知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是拈了针站在二人身边,自语着:“祖师在上,弟子今日枉顾师训,不遵医道,他朝若有报应,弟子愿一力承担。” 语毕,她低头:“阿远,闭眼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俞眉远只觉得自己像架上被火烤的鱼儿,石板烫得她背心火灼似的疼,她不自觉贴近霍铮,从他身上获取些许冰意。 眉心忽然一刺,杨如心已开始下针,一阵倦怠如潮水涌来,俞眉远眼皮打架,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觉她睡得极不踏实。 身体似乎被火焰包裹,她烦躁不已,偏四肢如灌沉铅,她动弹不得,火焰似钻入她四肢百骸里不停游移,烧得她焦灼难安。过了许久,突然胸口有道细如针的寒意刺入。她起了阵颤栗,这股寒意入体后似兵戎刀戈闯进,随意绞割心肺,刹时间,四肢百骸都跟着冰冷,先前的热意彻底消失,除了冷,还是冷。 她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宛如坠入冰窟,又似千万把薄刃在身上划过,寒凉入骨,叫她万分怀念起刚才的灼热来。 可……她体内只剩下熟悉的寒意,生命仿佛轮回到过去,枯守的岁月、熬干的年华,岁月辗转,这辈子她赢了自己,却输给天意。 很多故事,从开始到最终,殊途同归。 只是这一次,她甘之如饴罢了。生死度外,她不求长生,只为一刻圆满。 足矣。 …… 俞眉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的时候,青娆已在自己床边抹眼泪了。 马车从白雪岭上下来,再到沧州府,最快也要二十天时间。俞眉远算了算,就猜到自己约躺了七日时间。 杨如心说金针渡穴成功了,如今慈悲骨的毒已到了她体内。 除了比往年怕冷些,她毫无异样感觉,杨如心说只要她不施展内力,便与常人一般无二,就像上辈子那样,慈悲骨的毒只会慢慢渗入骨髓,不会带来任何痛苦,除了冷与麻木。 她躺了七日,身体虚着,外面又突然降温,杨如心不让她往外跑,怕着了寒气引发伤寒,牵出慈悲骨之毒,因而她连霍铮都不能去看。霍铮体内寒毒已清,只是中毒多年大损其体,是以毒虽去,他的身体仍未能痊愈,正沉沉睡着,还没醒转,不过杨如心说他已一日好过一日,不出三日也该醒了。俞眉远安了心,去看了他几次,便乖乖呆在自己屋里。 沧州府开始下雨,秋雨一场接着一场,没有停歇,天又冷了一大茬,俞眉远朝手上呵气时,都能看到自己呵出的白雾。 窗外的屋檐上雨水一颗接一颗滴落,敲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声音,俞眉远动了些童心,趴在窗棱上伸手去接屋檐落雨,看自己的手指掌心挂满雨珠,她双指一弹,便弹出一串水珠。 似乎百玩不腻。 青棱在她身后倒药。 药香弥漫整个房间,其中有她最熟悉的火艾草气息,闻着就让她觉得苦。 一想到从今往后她又要开始与药为伴的日子,俞眉远就头疼。 她好怕苦。 “姑娘,药温了,可以喝了,我给你备了蜜枣。”青娆捧起药碗温柔唤她。 “放着吧,我一会就喝。”俞眉远抖掉手上的雨水,手指蘸了水在窗棂上写起字来。 青娆一听这话就知她老毛病又犯了。 除了施针之前为了霍铮,她愿意乖乖喝药外,这事一过,她又不肯喝药了。 “姑娘!”青娆急了,跺跺脚,想着要是昙欢在就好了。 从前她生病,都是昙欢哄她喝药,昙欢耐性好,心又定,不管俞眉远怎么软磨硬泡,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