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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厉,“厂公那些理由怕也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吧?那阎某人也无谓知道!我这里并没有好茶好水来招待,厂公这便请罢。”

    他这番逐客令下的决然,容与不免尴尬起身,觉得自己脸上大约是红一阵白一阵。无奈之下,也只好向他长揖告辞。

    直到容与离去,阎继仍旧岿然不动的坐在原处,既不相送,更是摆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态度。

    “大人又挨骂了?”林升在外候着,见他出来,禁不住嘲弄的叹道,“早就知道会这样,连我都能猜到的事!您干嘛非要自己撞上来让他骂?”

    心里不忿,他不由更加恨恨,“那么多个老奸巨猾的盐商,在您面前儿都是一样好讨不来的,偏生折在这么个腐儒手里,也太便宜他了。”

    回想适才的对话,容与心里倒也没有不快,只对林升解释,“他送了赈灾的银两给我,出于礼貌,我总要亲自拜谒感谢他一下,至于他说什么,我听着也就是了。”

    林升不满意这个回答,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又暗暗地撇了撇嘴。

    容与瞧见了,笑对他道,“反正回京里也是要被骂的。不如先习惯一下,听听他们如何骂我,我也提前想好辩驳的话。”

    听着像是苦中作乐,林升复又白了他一道。容与于是笑叹,“阿升,我觉得我是老了呢。这些年下来,脸皮都比从前要厚了。”

    林升终于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笑过一阵,才又敛容道,“您说这个阎继知不知道,他的官位还是您举荐的?”

    容与想了想,“应该知道吧。”

    “那他还这样对您?”林升顿时气涌如山,“就不能知恩图报一下么?”

    容与笑着摇头,“知道归知道,可对于他来说未必是值当高兴的事。他本身根基不厚,一入仕途就得了人人称羡的差使,多少人眼热,背地里不免编排他和我是一党,也许还会说他曾讨好巴结我。所以他更是要对我不假辞色,能远则远。我知他的难处,所以若是有机会也便成全他就好,让旁人看见他并不对我客气,反而更有助于他在世人心中,留下个好名声。”

    林升听了沉默下来,半晌轻轻一叹,“原来大人心里,是这般清楚明白,唉……”

    说话间,两人已是行至虹桥。扬州城,自上方寺至长春桥为草河,从便益门到天宁寺为城北,瓜洲到古渡桥是为城南,而小东门至东水关号称小秦淮,而中心处则皆会于虹桥。

    所谓扬州好,第一是虹桥——杨柳绿齐三尺雨,樱桃红破一声箫。此时虽为深秋,天气晴好,不甚寒凉。城中人三三两两皆来游湖。湖中各色画舫林立,连名字也取得颇为绮丽,有叫流霞,鸣鹤;也有唤春螺,云淡;还有叫青雀舫,百花舟的。

    只见前方岸边正聚拢了一群人,将前路都堵了大半,有人指着湖面上,一艘名为烟艇的小舟,“来了来了,匡生的船来了,且看他今天要吹什么花样。”

    林升见有热闹瞧,顿时把方才那点子不忿抛到爪哇国,随着众人往前拥去。容与也向湖中探看,见那小艇上独坐了一个长须老者,手持一杆水烟。端看举止相貌,不似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半晌那老者燃起烟,先吸了一口并未吐出,再吸了一口仍不吐出,一连吸了十数口,全不见一丝烟气外露,众人见状已是轰然叫好。鼓噪声还未消,却见老者口中缓缓冒出一股白烟,烟气似有若无,渐渐地,连成一道直线飘飘然直升半空,于空中盘旋一阵,忽地化作一团,白雾凝结在一起,好似妇人头上发髻。

    众人看着啧啧称叹,就在指点间,那烟却由白色慢慢转为淡青色,再看那发髻也变了形状,好似远山含翠,绵绵不绝。

    此时恰有一阵风拂过,那青山陡然间变做一个须眉仙人的模样,其形甚为清晰,连仙人衣袖随风飘展的褶皱都纤毫毕现。围观众人有拍手叫好的,也有被此神技惊得目瞪口呆的。

    众人还正陶醉于观看仙翁,那烟又缓缓地变了颜色,越来越深直至成为一团墨黑,点点升起在空中又化成一顶黑云,恍若山雨欲来。

    围观者叫好得声音连绵起伏,都在等待接下来,烟雾又会变出什么花样,只见老者向空中吹了一口气,蓦地里,风生烟散,黑云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缕沉烟缥缈无形,再难觅得半点踪迹。

    岸边观者俱为那老人的吹烟之术颠倒,有人先声夺人,已开始向湖中老者询问其水烟价钱。这厢还正自热闹,只听前方又传来一阵马嘶声,滚滚烟尘之中,但见数百匹马踏烟而至,奔腾鸣叫,声势夺人。再细看时,竟是各色名马俱备,有雷首良马,大宛良驹,乌孙天马,西域汗血。更奇的是,马颈处挂有各色花卉,奔腾而来时,仿佛繁花似锦灿烂夺目,看得人一阵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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