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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从古至今,找出致命伤才是尸检对凶案最有效的帮助,南宋宋慈的法医学大成之作《洗冤集录》里就曾说过:“凡伤处多的,只指定一处伤痕为要害致命伤……如果死人身上有两处伤痕,都可以致命,而这两处伤痕如果是由一个人下手打的,那倒还无妨;如果是两个人打的,就要出现一个人偿命,一个人不偿命的情况了。所以必须在两处伤痕内,斟酌出一个最重的作为致命伤。”

    “你可找出致命的伤痕了吗?”明姝问到。

    仵作道:“还不曾,不过依小人过往经验,踩踏致死多是因为胸口受挤压或是头部受重击,所以想脱去衣物检查。”言下之意是,你这个女人可以离开了,我们要脱衣服了。

    谁知明姝戴上摆在一旁的手套,精细地揭开衣料,尹小鲁的胸部的确有很多马蹄形淤血,只是痕迹过于浅淡,而且淤血点断断续续成散点状,如果真是被马践踏,痕迹应该更明显,除非……这不是生前伤。

    那仵作不知什么生前伤,指着心口的一处马蹄形伤痕道:“此处足以致命。”

    明姝摇摇头,道:“这些痕迹明显是死后造成的,人都死了,怎么致命?”

    顾名思义,生前伤就是死者生前所受到的暴力伤害,损伤局部可出现一定的组织反映。与之相反的是死后伤,由于受伤时死者的生命体征已消失,伤处无生活反映,例如,出血量少、无血液浸润、伤口无愈合、凝固迹象。但是,若在死亡后短时间内受伤,尚可产生一定的生活反应,只是程度较轻。

    再观察尹小鲁的伤痕,皮下出血呈暗紫红色,出血量少,切开皮肤观察,表浅血管只有少量渗血,很明显,这些马蹄痕迹可归为死后一小时左右造成的。

    也就是说,杜二少爷的马踩伤尹小鲁时,他已经死了一个小时了,那么只能推断,前来报案的尹大成说谎了。

    明姝狐疑地看了尹大成一眼,发现他也心虚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公堂上的女人。赶过来的杜兴见明姝有意避开尹大成,便差衙役送他下堂,明姝这才把自己方才验尸的结果说与众人听。

    “那么,致命伤又在哪里呢?”听罢,杜兴追问道,他也希望自己的弟弟是清白的。

    “还需检验,不过仵作说的一点很有道理——致命伤多出现在胸腹和头颅。”明姝说着,用带着雪白手套的手转动死者的头,果然也有死后伤的迹象,却找不出生前的致命伤。

    “别急,凡是找不到伤痕,可以剃去头发,看看是不是隐藏在头顶。”虽然远隔千年,导师说过的话又在她耳畔响起,明姝借了一把剃刀,削去尹小鲁额前的头发,果然,一块片状皮下瘀血赫然出现在死者右额角,出血点量多、范围广,切开后皮下涌出大量鲜血,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生前伤痕迹,力道、位置足以致命。

    “伤处在右额角……”杜兴若有所思地比着动作,“那么凶手多半是个左撇子,左撇子才会习惯性地袭击对面人的右前侧。”

    一个衙役躬身道:“报告大人,卑职小时候和尹大成家住得很近,他就是个左撇子!”

    只是光凭这些还不能妄断尹大成就是杀害弟弟、诬告杜和的罪魁祸首,杜兴道:“方才不是让人去找尹大成和尹小鲁的亲属了吗?到了没?”

    衙役道:“早就到了,被晏大人唤去问话了。”

    话音才毕,晏子钦拿着一纸卷宗前来,上面是尹家兄弟两个浑家的口供。尹大成的妻子支支吾吾、神色慌张,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尹小鲁的妻子一直哭哭啼啼,说是兄弟二人一直因田产划分产生纠葛,今天傍晚回家时就在争执不休,饭后,二人又吵了起来,怕打扰孩睡觉所以出门解决,酉时三刻前后尹大成回来了一趟,不久又出去了,可尹小鲁一直音信全无,他妻子早有预感,今晚多半是出事了。

    晏子钦把所有线索制成一张图表,又把曲明姝验尸所得的证据添上:

    (图见作者有话说)

    派去尹家搜查的衙役从井中打捞起一柄镰刀,刀背形状和尹小鲁头上的伤痕吻合,由此,案情也清晰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尹大成和尹小鲁,兄弟两家虽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一直因田地相争,今晚,饭后(约在酉时,晚五点),两人又争吵起来,出门交涉的路上,经过田地时,尹大成暴怒,用左手抄起时常别在腰后的农具——镰刀,打击尹小鲁的头部右侧,致其死亡(约在酉时二刻,晚六点),慌张之下,尹大成把尸体藏匿在田垄间的杂草下,逃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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