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的前一天,褚贤文看见了她证据文件夹里的病历资料,指着姚远那份的签字和日期说:“这个医生我认识,去年10月8号来过我们医院,因为是国庆节后第一例倒霉蛋,还是认识的人,所以记得很清楚。他是跟人打球的时候撞到了左手手腕,腕骨骨折,打了石膏,养了一阵才长回去。10月10号,他怎么能签字?” 9)电车难题的阴影 程白曾相信过苏逸定,如今又相信了姚远。 在那一瞬间,她第一个想起来的词是—— 荒谬。 好端端的,一份普通的病历罢了,姚远为什么要作假? 这只能证明他有想要掩盖的东西。 程白接下来就想起了他曾在诚康医院工作,想起了他母亲因为感染痢疾去世,想起他写在去年日历上的手机号码,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她时的反应,也想起他在村民面前下跪时说的那一句话…… 程白把那份病例摔在了姚远的面前,质问他:“告诉我,为什么要伪造病历签字?” 姚远看着她不说话。 程白便道:“你的肝炎并不是因为医院污水污染土壤和灌溉水源导致的,对吗?” 姚远还是不说话。 程白只觉得这一时的愤怒几乎要焚毁她的理智:“肝炎本来就是有传染性的病,如果你的肝炎确诊时间在病历时间之前,那其他村民感染肝炎完全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传染的!” 如果她是方不让,如果他察觉了证据中的这一点漏洞,就会抓住这个点强力击破,直打到她溃不成军! 程白的目光无比冰冷:“而且我不敢想,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又或者说,为了给你的母亲找回这个‘公道’,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事。” 有一种猜测是极为可怕的。 程白没有说出口。 但姚远替她说了:“程律其实是怀疑,为了达成这个诉讼,我其实做了更多。比如我曾在医院工作,能接触到医院很多病原性微生物的医疗污水和废弃物;比如我还在村里长大,熟悉村里很多村民,能够在不知不觉间让他们染上疾病。是吗?” 这一次轮到程白看着他不说话。 姚远却骤地扯开唇角一笑:“那程律呢,程律为了给你父亲讨回所谓的‘公道’,又做了多少事?” 程白差点一巴掌给他扇过去。 姚远却显得异常平静:“程律您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村落,为什么一定要代理这次的官司,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诚康医院的和解,又为什么一定要促成这一次的诉讼?您跟我,有什么区别呢?” 不否认,那一瞬间,程白竟然有一种被人戳穿了的感觉。 这令她感觉到了一种羞耻与恼怒。 因为这种指控本身就是对她职业素养与道德的侮辱,可她偏偏第一次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局面已成僵局。 离开之前,她最后问了姚远一句:“告诉我,你没做,对吗?” 姚远望着她的背影说:“我没做。” 程白回到了自己家,进到屋里,却将那一扇门关了起来。 边斜察觉出不对,敲门哄她出来。 她在里面不应声。 天色渐渐暗下来,诉讼明天就要开始。 边斜在门外站了很久,在夜幕完全降临下来笼罩了整座老房子的时候,他听见那扇门后面传来了压抑着的哭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