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应了一句,仍旧没有正眼看田蚡,只道,“薄仪那边你还要持续为朕盯着,薄家有什么不轨举动,立刻报与朕知道。” “喏,下臣明白。”田蚡长有八字胡的唇边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笑容。 田蚡与薄仪不和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年田蚡落魄时薄仪是如何羞辱他的刘彻自然心知肚明。况且田蚡本为少府令,监视定宁侯薄仪的事根本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可是天子却偏偏将这事交给了他,这意味着什么,聪明如田蚡不会不知。 田蚡退下后刘彻仍旧在全神贯注的研究着他眼前的竹简,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更加丰富了一些,那张日益冷峻的英俊容颜上难得显出了一丝略显滑稽的犹豫和不满。最后刘彻放下竹简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那卷写满了刘姓名字的竹简卷起,丢在了一边。 还是不满意,没有一个满意的,太令人郁闷了。刘彻双臂打开撑在长案上,偏着头想他的一双子嗣到底应该取什么样的名字才配得起呢? 陈娇坐在自己的凤撵上看着眼前巍峨的长乐宫建筑有些出神。路过长信殿时她蹙起了眉心,低头问撵下的小寒道:“长信殿的宫人出出进进,在做什么?” 小寒望了一眼远处的长信殿,得意一笑道:“娘娘,是他们在给太后收拾东西呢。前几日太皇太后让太后到长寿殿晋见,太后出来时就有太皇太后的懿旨颁下,命太后三日之内离开长乐宫,迁居到骊山西侧的尚阳殿去,永不准回汉宫。” 小寒说完贴近凤撵又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前几日乏累又有了喜事奴婢们就没有将这些闹心事当即禀告您。奴婢听说尚阳殿简陋的很,陛下只是让少府令稍做清理就让太后搬过去了。奴婢还听说,太皇太后嘱咐陛下等太后百年之后,不准她以皇后的身份葬入景皇帝的阳陵呢。想来太后与赵栗太后争了一辈子,最后恐怕还是要输给赵栗太后了。” 那日薄太后用巫蛊之事陷害陈娇不成,反让陈娇将她之前做出的那些丑事悉数抖出,不但有仿造肉太岁假意天命逼陈娇离宫,更有当年挑唆梁孝王与赵王闹事,最终令景帝与梁孝王离心,害的梁孝王不明不白的身死归国途中。 梁孝王是太皇太后最钟爱的小儿子,当她知道当年的一切误会都是薄太后背后所为,她当然不会放了这个女人,要不是为了维护大汉皇家的颜面和宗室的稳定,她一定会杀了薄太后,现在给薄太后的处罚已经是死罪可免了。但是不准她与景皇帝合葬阳陵,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栗姬替代她的位置,这当然是比死更令薄太后痛苦的事,想她挣了一辈子算了一辈子,年轻时是受尽冷落的皇后,临了还是两手空空徒有虚名的太后,这一生一世她无子无女,最终还是输给了栗姬。 陈娇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已经给过薄太后机会了,只是她自己不知好歹,人这一世为了权势二字少有不疑,机关算尽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娘娘,今日是太皇太后给太后三天之期的最后一日,您要过去给太后‘送行’吗?“小寒这话仿佛在提醒陈娇她现在可以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面对最终惨败的薄太后。 可是陈娇摇了摇头,单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目视前方道:“还是去长寿殿探望太皇太后。” 晚间刘彻在椒房殿细看一副西南的绢绘地图,陈娇躺在他的腿上睁着眼睛从他削尖的下颌看上去,细细看着刘彻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刘彻聚精会神的看了一会地图有些累了,一错眼发现陈娇那双有神的杏眼正一丝不苟的看着自己,不由摸着她的脸低头笑道:“看什么呢?” “看你。”陈娇说。 “看朕做什么?”刘彻唇角的弧度扩大,看着蜷身躺在自己腿上的陈娇忽然很享受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看她的目光便又不知不觉得带上更深的宠溺意味。 “我想我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就长这个样子。”陈娇看着刘彻怔怔的说。 刘彻被她那么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轻叹着说:“朕的孩子当然会像朕一样英武,终有一天成为天下的主宰。” 陈娇红唇微扬,笑道:“那你有没有给刘小彻们起好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字?” 提起孩子的名字,刘彻不由皱了皱眉不无惆怅的说:“这个,朕还真没想好,似乎越是重视越想不到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