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朝望过来,仿佛透过层层夜色认出了自己,而后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南枝走到他身前,福了福身子,然后将齐敬堂的话转达给了他。 沈知章沉默听完。 他如今在刑部任职,这些日子在忙私盐的案子,今日在码头守了一天,直到回到家见母亲一人回来,还神色躲闪,逼问之下才知出了大事,便只能求到定远侯府来。也知道齐敬堂肯做到这份上,已是莫大的恩情了,他不该再贪求。 只是妹妹怎么办?她那样的性子,要如何吞下怨愤,去做瑞王的妾……他一时想得出神,抬眸间恰对上南枝那含着深意的目光。 他一怔,读懂了她的意思——你先回去,我会试着想办法。 他的心口紧了紧,最后也只得忍着心口处的剧痛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明白,若他执意求见,也不会改变什么,反倒适得其反。 当年母亲的事她帮了他,如今又是妹妹。他总说想要带她走,想要给她庇护,然而亏欠她的却越来越多……他行了一礼,道了句“有劳姑娘”,而后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南枝回到屋里,重新跪坐在齐敬堂面前,身子被风吹的有些发冷。 她才将人得罪了一回,此刻竟不知要不知要如何启口,孰料案后的齐敬堂倒出了声: “若我有这样的心思,让瑞王直接押她回去便是,何苦多此一举。” 他在回答她刚才那一问。 是了,若他真参与了此事,大可在瑞王要将沈清月带回府时便顺水推舟,而他却提出先将人送往刑部审查。这两者看似殊途同归,但却截然不同。 若是当时沈清月直接被瑞王带回去,瑞王正在气头上,不知要如何糟践她,入府后的身份更是强求不得。 而若是先下了狱,而后同意入府,这种妥协与顺从就会取悦到瑞王。届时怒火息平,从狱中放出来,清清白白地嫁到瑞王府中,他再替她谋个高些的身份,保她日后安全无虞。 南枝只觉自己方才真是魔怔了,怎么就能那样想他?明明自己刚惹了祸,他没有责难她,反倒将她救出来,自己却恩将仇报,要这样想他,他如何能不生气? 南枝颤着眼睫抬眸,见他微微隆起的眉头仍含着怒意,她抿了抿唇,抬起的眸中含着歉意: “您别生气……是奴婢失言。” 见他不肯出声,以为他还生着怒气。 南枝闭了闭眼,只想快些平息他的怒火,抬手便要往自己面上掴去,却刹那间被他有眼疾手快的扼住了手腕。 南枝抬眼,那一刻面前之人似乎怒极,周身的沉冷压都压不住,让人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而甚至除了愤怒之外,南枝还在他眸中读出了些疑惑和讶然。 齐敬堂不明白,他自识得南枝以来,她身上便有一种很奇异的矛盾感,她同其他的奴仆一样顺从恭敬,会下跪会低头,但跪着的时候脊背仿佛永远是挺直的。 这也是当时她被老夫人送过来,他一眼就注意到的地方。 再如她犯错时会请罪,但从不求饶。再如他想要她的时候,她却敢顶着会随之而来的盛怒,说出“她不愿意”这样的话。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奴婢。 可是明明在他调查她的过往时,知道她原本是江南薛家的家生奴婢,后来薛家败落,她才被卖到侯府,可是她一点都不像那种生而为奴的人。 可是就在刚才,她抬手要掌自己的嘴。 从前的南枝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齐敬堂松开手,不想再陷在这些思绪里,只冷声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