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既提起柏叶,我总瞧着她不是很安分,只是我要走了,也不好动她,你日后多防着些。” 南枝知道她的意思,其实柏叶对齐敬堂的心思,她也多少察觉些,只道:“我知道姐姐你这是替我打算,只是我懒怠笼络什么,也不想防着谁,侯爷的心就在那里,我只是个奴婢,管不了那么多,日后只想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也就是了。” 紫苏气地瞪了她一眼:“深宅大院里的,哪是你想清静就清静的,你怎么就不懂……” “紫苏姐我懂,只是我从前至少有个奔头,如今却有些心灰意懒,你放心,我好歹也在这宅院里活了这么多年,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紫苏见她还是没有想开,只叹了口气,让小蝶取了笸箩来,想着趁临走时,将她针线教出来些,日后总能用上。 “主子,您交代的事,底下已经查好了,奴才回来后,也亲自过问了几个要紧的人,的确不曾听闻南枝姑娘与沈家表少爷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只是南枝姑娘与沈家姑娘倒是要好,有时倒会碰上几面,不过也都守着礼节,不曾听闻有什么过密的牵扯。” 齐敬堂的眉峰渐渐舒展开,一连缠拢了数日的阴云也渐渐散开,他捏了捏眉心,只觉是自己想多了,恰好手上的账册已审完,便随手合上,只吩咐圆石早些备马,他今日要赶早回府。 齐敬堂踏入庭院的时候,正是落日熔金的好时候,细碎的金色光芒映在草叶上,连染了丝淡黄的兰草都比平日里要鲜妍些。 他沿着小径一路去往木樨阁,并不让丫鬟通报,想看看她在屋里窝着做什么,结果一走近,便听里头有说话声,似乎是紫苏。 “这可不行,你瞧瞧这线松的,稍微一磨便会断,你绣的时候一定要把这线绷紧了,一层层压着……” “不成不成,姐姐我这绣艺真的不成,你别白白在我身上费这个光景了,且不说我自小到大学不好这个,以后也懒怠费什么心思笼络他的心……嘶……” 齐敬堂正听着,忽闻里头一声抽气,抬手推门进去,见两人坐在炕上,南枝将一根细白的手指吮在嘴中,瞧见他进来,惊讶地愣了下,随即几分心虚,忙站起身来。 紫苏原本正背对着门这边,瞧见南枝神色,一转头来看,也忙下炕行礼。 齐敬堂大步走过去,将南枝的手指捧在掌心里细瞧,果然见几个红红的针眼儿,不禁有些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南枝不知他是何时来的,生怕他听到刚才那话,而观察神色又瞧不出怒气,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忽然想到紫苏还在一旁,忙红着脸抽出手,声音小的像蚊子:“没事。” 紫苏在一旁见了,只有替南枝高兴的份儿,想着若能让侯爷更怜惜她些,这一趟也算没白来,又想着下趟过来便要嘱咐南枝,便是绣不成,什么时候也要在侯爷面前拿几回针线,让男人心疼也是另一种笼络。 她也有眼色,忙找了由头退下,只留两人在屋里。 齐敬堂拉她到炕上坐下,摩挲着她细腻的掌心:“以后别做了,府上也不缺这些针线。” “嗯。” 齐敬堂又将她的绣棚拿到眼前瞧,只见绣的是个兰花样子,针脚有些稀松,且那兰花颇有几分呆板。 他刚觉得有几分熟悉,仿佛在哪见过,一时脑中蓦地浮现那个陈旧的兰花香囊,配色、样式、针脚,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如今丝线的颜色还未被岁月侵染,显得鲜亮一些。 他心口忽地一紧,问她:“哪里学的花样?” 南枝见他盯着那绣棚,把眉头深深蹙紧,只以为他是嫌弃她绣得不好,忙劈手夺过来:“小时候学的,也就只会这么一个花样子,当时只学了这一个,教我的妈妈便知我吃不得这口饭。紫苏姐姐想教我绣个小件,便让我先绣个花样瞧瞧针脚,绣得不好,我一会儿便剪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想起儿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那个时候,其实是母亲专门请了上好的针线嬷嬷来教她,偏生她琴棋书画样样精挑,可待拿起针线来,这纤纤的十指便蠢笨起来。 她便举着被扎得满是针眼的手,举到母亲跟前看看,又举到父亲跟前撒个娇,最后又憋着泡泪,举到祖母跟前儿。惹得大家一阵心疼又好笑,只说:“我们姐儿样样都好,日后哪个小子求了也都是他的福气,不差这一样针线女工,瞧把我们姐儿手扎的,不学了不学了,咱以后不学了。” 像是一场旖旎而柔软的旧梦,惹得人想起来便是一阵憔悴,齐敬堂到后来却已听不清她的话,耳畔嗡嗡作响。 ——“他跟我说,他已有心仪之人了,可我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上心过。” ——“这个香囊是我捡来的,分明陈旧,却藏在另个香囊里头,只怕是珍爱之人送的……” 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