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蒙上了一层雾色。 周香香又激动地拉了拉拽着手里的袖子:“姐,你看前面那个人,模样好俊!” 周青青依言看去,果然见着马队前方中间马上的那男子,与周遭西秦将士不甚相同。西秦人多生得彪悍粗犷,燕颔虬须,不似他们南周男儿,面若傅粉三分白才算美男子。 而这人虽着甲胄,单手持辔。但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看起来并不似将士,倒有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若不是他面上有长途跋涉的风霜倦色,大约还颇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马蹄踏踏,车轱辘滚滚,人马从从米铺前穿行而过,扬起漫天尘土。周香香浑然不觉,眼珠子还黏在马上那人身上,连脚尖都微微垫起来。 周青青没好气地在她后脑瓜上薅了一耳光:“还看?害不害臊!” 周香香吐了吐舌头,转过头来时,双眼发亮,脸颊泛红,嘻嘻笑道:“那人真生得好看,比于小侯爷都生得好,还不许人多看几眼?” 周青青瞪了她一眼,拉起她取笑道:“我家二妹思春了,走!今日收了租钱,大姐给你买两件新衣裳去,赶明穿着漂亮衣裳,说不定就能找到跟刚刚西秦那人一般俊的相公。” 周香香被她说得脸上更羞红了几分,两人打打闹闹出门,外头那一行西秦人马已经走远。街边两旁的金陵百姓,复又从各家店铺走出来,挤做一堆,朝那远去的人影,议论纷纷,说得热火朝天。 买了衣裳,周家两姐妹从成衣店出来,恰好就遇到周香香先前说的那于小侯爷。手执纸扇,一身风雅白衣的玉面小侯爷,显然也见到了周家姐妹。于是那风雅潇洒之姿,立刻淡了几分,抬手用那纸扇挡住大半张脸,折身低头就要偷偷走开。 周青青冷眼看他这细小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笑意,故意抬高声音唤住他:“小侯爷,好巧!” 她开了口,于小侯也不好再装作不认得,放下纸扇,转头干干拱手笑道:“两位县主,好巧。” 周青青微微蹙眉,佯装惆怅幽怨的模样:“说起来其实有大半年未见过小侯爷,还真是不算巧呢!但是小侯爷音容笑貌,青青一直放在心里。” 于小侯听她这一说,脸色的笑容愈发僵硬,一张傅粉的俊脸又添了几分白,讪讪道:“在下想起家中还有些事,不打扰两位县主闲情逸致,先告辞了。” 说罢逃也一般离开,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玉面小侯爷的风姿。 周香香朝他的方向啐了一口:“趋炎附势的势利眼,以为谁稀罕你!我大姐才看不上你呢。” 周青青倒是不以为意,故意将那玉面小侯爷吓了一遭,心里颇有几分得意又无趣的痛快。 于侯府和定西王府早年关系亲近,周青青同于小侯爷年岁相仿,两人幼时常一同玩耍,那时的于小侯像个跟屁虫一般,甩都甩不掉。王爷和侯爷看在眼里,便半开玩笑半当真,口头订了娃娃亲。 哪知五年前周青青爹一死,树倒猢狲散,只剩五个稚儿和一个不成器姨娘的定西王府,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衰败。 而犹在朝堂春风得意的于侯府,立马跟这只有孤儿寡母的定西王府,划清了界限。两家儿女婚事再未提起。 这玉面小侯爷更是夸张,每每遇到周青青,恨不得立刻打个洞钻走,仿佛生怕她赖上他,翻出儿时有关两人定亲的戏言。 世态炎凉,大约就是这样。不只是寻常百姓,他们这些世家贵胄更易体会。 呸!周青青鄙夷暗啐,就于小侯那娘里娘气的模样,她还真看不上! ☆、第二章 定西王府最盛时,府中上下近百人,金陵城中风头无二,就连门口两座石狮,都比别家霸气威武几分。 周家两姐妹,置办完东西,回到府门口,周青青一眼瞥到自家大门外左边那只石狮子,许是哪个毛贼手痒,将那面门前的眼珠子给挖了去。 有眼无珠的石狮,让这早不复旧时风光的王府,更添几许萧瑟。 周青青翻了个白眼,正要抬阶进门,目光却又看到那大门上的牌匾,定西王府四个漆金大字,大概是几年下来的风吹日晒,其中的“王”字,不知何时中间那一横褪了颜色,变成了个“工”字。定西王府成了定西工府。倒颇有几分讽刺之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