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沿路竟然一个卫所都找不到,只能越来越往东。既然如此,只好进京,直接找你们王,找不到,我也不算愧对九娘子之命。” 王修心里一动:“你……进大晏多久了?” 蒙古汉子长长一叹:“七个多月吧。” 所有事的乱麻渐渐理成经纬,浮出水面,淋淋漓漓往下滴着血。 蒙古汉子笑了:“你想到了?当初你们卫所还在的话,何至于此。” 王修背后的衣服透了。他面无表情,脑子越转越快。冥冥中可能真的有天意,天意看着所有的一切。他以前有个同窗说,二十三史唱起来全是悲壮,读起来只有血泪。 “所以九娘子之命到底是什么?” “我要见你们的王。你说的做不得数。” 王修走出大牢,司谦领着几个旗官等他,看他脸色不对:“这个人……有问题?” 王修摇头:“没什么,先关着,殿下自有决断。” 司谦立刻安排马车送王修离开。王修坐在马车里轻微摇晃着。他隔着皮手套扭手指,闻到手套上的血腥味,可能是黑牢里沾上的。这手套原是李奉恕的,李奉恕不爱戴,真的骑射舞枪戴手套就没准头了。王修戴倒是正好,戴上像有一双铁手。王修微微撩开马车窗帘,观察京城熙熙攘攘的人群。天子脚下的人群也得努力活着,这样拼尽全力又有希望地活下去——全京畿,全河北,整个大晏,勠力同心地活着,就是人间胜景了。 老李不爱听商贾之事,陈家兄弟来鲁王府宣讲他就避出城外练兵,让王修听他们讲,王修听懂了再跟他说。陈春耘跟王修笑:殿下不爱听这铜钱进出,也确实没什么有意思的。神庙刚登基时,北京菜市场只有大白菜。神庙当朝十数载,菜蔬米面河鲜海鲜从全国各地涌进北京,单只海产种类,南方都不能比。王都事你说,这算不算政绩,能不能被青史记一笔? 陈春耘还是笑:什么民心所向,民心在哪儿?我一个沾染铜臭满眼阿堵物的,只好说,民心在菜篮子里。 街上小贩悠悠吆喝,王修放下马车帘子。 王修到家,已近黄昏。李奉恕坐在书房里,手里搦着毛笔,听见响动,抬头笑一笑:“去哪儿了。” 夕阳拖着不走的余晖也尽数在李奉恕身上,赫赫而辉煌。王修摘了手套,走到李奉恕身边,沾一沾明亮温暖的光。 “怎么这个脸色。我听那班朝臣吵一天架都没事儿。” 王修压低嗓子,气流从他的嘴里微弱却清晰地带出声音:“锦衣卫抓了一个探子,自称从土默特部来,身上有九娘子之命。我问他如何自证,他告诉我一个人。” “鲁山君。” 李奉恕愣了,看王修。 他当然知道鲁山君是谁。 先帝给他写信,署名永远是……鲁山君。 “他七个多月之前进的边境,刚好赶在右玉之围之前,应是土默特部想通风报信,却找不到卫所。那时候,那时候……” 先帝油尽灯枯。 什么都顾不上了。东厂,西厂,锦衣卫,曾经重用的朝臣,救不了陛下,救不了自己。 李奉恕沉默良久。他记得刚回京时宫中远远近近刀枪相撞的喊杀声,吓得小皇帝差点折过去。他记得先帝停灵时上空哀嚎徘徊的阴风。 先帝死的时候,真正是孤家寡人。 王修两只手心里的蜈蚣剧烈地痒,痒得钻心蚀骨。他一只手搁在李奉恕肩上,狠狠攥紧。 “他说一定要见王,其他人说话不作数。” 李奉恕握住自己肩上的手:“行,那就让他见说话做数的人。” 是真是假,是人是鬼,有个说法。 第57章 摄政王当然不能说见就见,王修绝对不允许任何有损摄政王尊贵的事情发生。他找到司谦,表情近乎愤怒:“谈谈你们。” 司谦疑惑:“我们?” 王修左手掐住右手,非常疼。他语调强硬:“细作,间,谍,你们。” 司谦上下看王修一眼,突然笑了:“王都事这是怎么了。” 那个慢条斯理的笑容从未出现在司谦脸上。那么笃定而缓慢的微笑,根本不是一个灰头土脸战战兢兢熬日子的指挥使。王修瞬间就明了,自己对面这个,到底是一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