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于心不忍,放出剑光将甲虫劈开了,然而甲虫接踵而至,一只跟着一只,根本赶不尽。 寒山只能继续向前走。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真正的活人。看到她的一瞬间,他惊骇地瞪圆了眼睛,僵立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紫砂?”他惊疑地问。 牢笼中的人听到这话,猛然抬起了头,撕声喊道:“大师兄!救救我!” 玉清真人收过许多弟子,不算以前渡劫失败的,也不算因为别的缘故死去或离开的,到了昆仑派被灭门之前还有三十多个,寒山是大师兄,紫砂则是小师妹。 寒山的记忆不太准确,但能肯定紫砂来到昆仑山还不足八十年,因为八十年前玉清真人收过另一位小弟子叫蓝宵,这位哥们王公贵族出身,成天吹嘘自己有了八十年修为,所以外号就叫做“八十年”。紫砂是继蓝宵之后才被带上玉虚峰的。 “紫砂,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寒山贴近了牢门问。 “大师兄!”紫砂痛哭起来,“我也不知道!那天有许多剑魔打进了无极宫,杀了好多师哥师姐,师父也不晓得上哪儿去了!我胆子小根本没敢和他们打照面,结果竟然被抓来关在这个鬼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大师兄快救我出去吧!” 寒山与紫砂并不熟络,其实他除了和两三位脾气性格投缘的师弟关系比较好之外,和谁都不太熟络,总是公事公办。毕竟他是大师兄嘛,总得端一点架子的,不为自己,也是为了师尊。 玉清真人只收过四位女弟子,其中只有师妹红菱和他说话最多,因为红菱喜欢他,只要有机会就恨不得时时刻刻缠着他,被嫌弃聒噪也无所谓。 至于紫砂,他只记得她是个形容尚小、不爱说话、没什么特征的姑娘,遇见人时老低着头,偶尔还会被红菱欺负(因为红菱自己大大咧咧会说漏嘴)。 “小师妹,那天玉虚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寒山问。 紫砂哭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个时候还问这么多啊?我好难受好疼啊,求求你先把我救出去吧!” 说实话,任何一个人看到现在的紫砂都会起恻隐之心的。这个面容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满脸污垢,头发蓬乱,暗红色的血迹从她的额头绵延到胸口,早已经结成了干痂。 她虽然被浸泡在水中,但看得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喝过水,原本柔嫩的嘴唇干燥开裂出一道道血口。她的双臂被高高吊着,由于个子矮,她显得更辛苦,只齐平寒山腰间的污水淹到她的胸口,使她每呼吸一次都分外困难。 过深的水也帮她掩饰了尴尬,因为她的衣服早就烂成了条索状,只有没有泡水的袖子还算完整。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受到残忍虐待的女孩子,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及早解救她。 然而寒山没有动。 他平静地看着她,许久才摇了摇头,说:“紫砂——姑且叫你紫砂吧——你这个局摆得过火了些。” “局?”紫砂不解地问,“什么局?” 寒山四下里望望,说:“这个局。” “师……师兄!”紫砂绝望地喊,“这不是做局,这不是圈套,大师兄快救我!” “哦。”寒山毫无笑意地笑了笑。 他退后了几步,将“明字诀”的火光几乎铺了半个洞顶,这才交叉着双臂说:“紫砂,小师妹,你知不知道策划一个阴谋,最重要的是什么?” “大师兄,我不知道。”紫砂无力地说。 寒山说:“是不能露出破绽。” “救救我……大师兄……我快不行了……” “你知道这个水牢的破绽是什么吗?”寒山说,“是它本身,是那个我经过时正在舔下巴的仁兄,是你自己!” 他大声说:“方才入口那一面铜镜中,你让我观看婵九尸首分离的惨状,那时我就怀疑眼前一切都是幻象。不得不说你做得非常逼真,包括这恶臭的黑水,这潮湿的石壁,这压抑的洞顶还有那一间间牢房里的累累尸骨和活死人。可惜你忘了一点,这个水牢出现在蓬莱派本身就不合理!” “我们昆仑派与蓬莱派世代交好,与峨眉派一起并称剑仙三大门派。蓬莱派内部是有一些古怪的规矩,也有一些矫情的习性,甚至还有些狂妄的传统,但剑仙就是剑仙。修仙之人必有恻隐之心,必有羞恶之心,必有是非之心,必有仁德之心,必有超脱之心,蓬莱派纵然和中原门派大相径庭,也绝不会在自己的内岛打造这虎狼之魔狱,施展恶毒之刑罚,制造这阴曹地府一般的景象!” 他指着来时的方向问:“那位看起来一息尚存的兄台,其本体不过是只黑甲虫对不对?” “那些死尸白骨,不过就是海藻水草对不对?” “这些铁锁链、刑具、镣铐、木牢,是否原本就不存在?” “还有这水,虽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