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心来,继续听了下去。 “雪域的一切都很美,很干净。可等到长大了,才知道,干净下面藏着的是什么……” “十甲子前,阴阳界战,是佛门对不起中域三千宗门。” “我们都有原罪。” 浑浊的双眼里,已经满布着老泪,顺着满布着皱纹的眼角滚落。 也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痛苦,还是因为为她所知的真相而痛恨…… “老身肉眼凡胎,看不出见愁姑娘,是何来头。” “可老身知道,他日你一定不普通。若有一日,姑娘能到雪域,但请为我摘下一束蓝翠雀,放在圣湖前……” 见愁凝视着她,想起了之前宗图传话,提到的圣子寂耶,又有如今老妪这样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祈求…… 她名义上还是枉死城的修士。 转生成人,才有机会前往雪域,但那个时候,转生池水一浸,谁还记得那些? 除非她能与佛门两宗的人搭上关系,才能寻求机会,保有记忆,完成老妪的请求。 见愁心底很清楚。 老妪似乎隐隐猜到了她的来历和底细,只是没有问出来。正如她与傅朝生一般,默认,但不宣之于口。 “若有机会前往,见愁必为婆婆完成心愿。” 她终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老妪听了,便像是终于等到了答案一样。 她慢慢勾出一个笑容来,竭力地转动着眼珠,看向了一旁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顾玲,伸出自己的手去。 “别哭,别哭,婆婆知道,你很厉害……” 声音很快就沙哑了下来,渐渐低沉。 顾玲刚刚伸出手去,老妪的手臂便垂了下去。 下一刻,一股浓重的黑气,从她胸前伤口内迸射而出,竟然像是什么无形的怪物,眨眼将老妪整个形体给吞没。 战车的甲板上,就连残余的深白血迹,都找不出一点来了。 “婆婆!” 顾玲手中空空如也,见状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但已经没有用了。 那一团黑气,在吞没了老妪之后,便也自行崩毁,很快了无踪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老妪的伤势,他们几个人自然都很清楚,也都知道回天乏力。 只是最后冒出来的这一团黑气,其奇诡之处,却已经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以至于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见愁看了看绝望的顾玲,有心要上去宽慰两句。 对面的陈廷砚却悄悄向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先让她哭一会儿吧。” 一路上都与老妪相依相伴,骤然之间失去这样一个依靠,顾玲心里哪里能好过?更何况,她还以为老妪乃是因救她而死。 可事实上,即便没有顾玲,听方才老妪的口吻,她也认定自己必死无疑。 “雪域密宗……” 见愁再次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心里竟然很不好受。 老妪与她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很深厚。 可如今横死在她眼前,已经让她如此压抑,如此不快…… 那当年崖山那些前辈,那些殒身在阴阳界战之中的同门,又让扶道山人,甚至是她叛出师门的那一位曲正风师弟,或者说师兄,生出何等的感受呢? 曲正风因何叛出崖山,扶道山人与横虚真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她曾在鬼斧之中看见的那一战的细节…… 背后,那一道偷袭了曲正风的紫色剑光,又是何人?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涌上心头。 见愁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在那神秘岩洞之中,飞掠十九洲时所见的种种,也想起了九头鸟那一句嘱托。 最终,她没有说话。 顾玲哭了很久。 陈廷砚上前安慰,但平日里油嘴滑舌,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反倒显得尴尬,最终只能看向了见愁。 张汤是个冷面无情的死酷吏,死个把人在他看来,算不上什么。当年朝中甚至有人骂,即便他全家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眨眼。 至于一旁的厉寒,或者说傅朝生…… 不管从哪个身份出发,都没有出言安慰的可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