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封竹简。 翻开来看,却是一卷《心经》。 此经她早就烂熟于心,倒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于是又放了回去。 人在禅房之内,她凝视着佛龛之中那一尊阿弥陀佛像,本应该迅速沉静下来的心,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平静。 对这十九洲大部分修士来说,不过过去了二十年。 可她掐指一算,身在须弥芥子之中的自己,分明已经在那佛塔之中苦修了近四百年! 何等清苦? 又是何等的孤寂? 彼时尚且能动心忍性,甚至还能与谢不臣一起,论道辩道。可此时出来了,接触着这无比真实又无比鲜活的世界,反而焦躁不安。 佛门三佛,燃灯古佛乃过去佛,释迦牟尼乃现在佛,阿弥陀佛却是未来佛。此刻她目光落在这阿弥陀佛像上,想起的却只有之前一尘和尚所说的那些。 自有记忆以来的一切,皆从她脑海之中划过。 见愁最终还是觉得这禅房里透着一种莫名的憋闷,在蒲团上打坐个把时辰之后,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随意找了个巡夜的小沙弥问了路,便折转了方向,去探望了空。 还记得杀红小界里遇到,他还只是个小沙弥,却以极好的运气引得众人咋舌。 后来顾青眉祭出谢不臣所设的地缚大阵,意外将他与孟西洲一起困入其中,是她一斧一斧,劈碎了整座阵法,也救了他们。 及至雪域圣殿之乱,却是了空奋不顾身以救,见愁心里,又怎能忘了这恩情? 她施与旁人的恩,旁人记不记,那是旁人的事;旁人施与她的恩,她记不记,便成了自己的事。 大约是因为这一位小慧僧还在养伤,所以禅房所在,格外僻静。 见愁依着先前那巡夜小沙弥所指的方位,穿行于这一座禅院之中,眼见菩提古树环绕,时有清泉汇聚成池,耳旁隐约传来禅宗弟子们做晚课时的诵经之声,心竟奇异地静了下来。 到得那禅房之时,是一刻之后,里面有人。 是之前见过的无垢方丈。 见愁在门外便微微一怔,随即便学着禅宗之礼,双手合十,向其稽首:“见愁见过方丈大师。” 无垢方丈一张脸也是方方阔阔,即便是在这入夜无人的时候,也保持着一种一丝不苟的严肃。 见见愁行礼,他微微有些惊讶。 可随后就明白了过来,请她入内:“见愁施主不必多礼,想必是来看了空的吧?” “先前已听闻了空师弟在雪域身受重伤,为恶力所缠。此事虽有种种根由,可到底因我而起。今日既叨扰贵宗,岂能不来探望?” 见愁进了禅房,一眼就看见了盘坐在那罗汉床上的了空。 原本一俊俏的小僧,现在看着竟有些枯瘦之感。 其周身所缠绕之物正是先前她在雪域见过的黑气,与崖山昆吾殒身弟子们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那恶气更深,也更凶戾。 兴许是已被缠斗了二十余年,这恶气看上去已经淡了许多。 无垢方丈今日便是例行来查看情况的,兴许是见见愁拧了眉,便开口道:“大道得成八十一难,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他这伤原也不算很重,只是心志还不够鉴定,才为此恶气所侵。至今二十年,已挺过去大半了,全当是闭关苦修。” 也就是说,了空差不多已算安然了? 见愁看了身旁无垢方丈一眼,只觉得这一位看着严肃冷硬的大师,说这话来,应该是想安自己的心。 说到底,是那女妖算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