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愁似乎知道他在这里,或者就是奔着他来的,在看见他的时候,目光里竟然没有半点意外。 墨规尺在指间一翻,谢不臣已然将其紧扣。 见愁走过来,却向他一笑:“你我已经是熟识了,比这危险的场面也有过数次,怎么谢道友见了我,还是如此紧张?” 她是放松的,连手掌都只是松松压在一线天上。 谢不臣却根本不相信她:“在过去的四十四年间,谢某也曾想过当初见愁道友那一番话,到底是真是假,毕竟听上去实在是真极了。只是如今看来,你言杀我的不是你,却很值得商榷。你未必要直接杀我,也可设下一局,让我跳进去。” 见愁早猜他会想到这一环去,只是四十四年后他依旧飞升了上墟,便证明他并不知道最关键的点在哪里。 因为,她抹去了河图最后两句。 她停步在谢不臣近处,又抬眸向周遭望了望,道:“河图你也看过了,想来你我二人如今之所见,便是盘古的故国吧?” 过去的种种传说里,都称盘古大尊为“人祖”,说祂率领人族迁徙到了此界,又在与神祇的交战之中保护人族,使人族在长夜之中存下了火种,待长夜结束,此方宇宙才成了此刻的宇宙。 可从没有一字提及盘古的过往。 祂从何处来?人族为何迁徙?而藏在这简单刻板的“人祖”二字之下的,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切都是谜。 甚至就连河图之上,都没有任何提及。 谢不臣在过去的四十四年里,将整个元始界内能看的东西都看过的了,自然也曾想过这个注定让人毫无头绪的问题。若换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觉得见愁必定是一个适合谈论此事的知己。 可现在,他连听都不想听。 他已经能够清楚地判断:至少,他踏足荒域,是落入了见愁的算计。 见愁见他半点没有接话的意思,便不由在心中感叹他的警惕与敏锐,心里倒有些担心,自己这一次来,是否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也只好一试了。 所以在这一刻,她也懒得在说话了,竟然直接伸出手去,抬手一点! 她与谢不臣的距离,在她指尖迅速地缩短! 一刹而已! 还不等谢不臣明白她这一举的含义,虚空中便听得“叮”一声响,在距离缩短到某一个界限的时候,银色的镜面便骤然闪现,而见愁的指尖正好点中它! 就像是点在了湖面之上,有涟漪扩散开去。 对面谢不臣的身影,很快被镜面遮盖。 见愁终于还是看见了—— 谢不臣的梦境! 是空山雨后,当年的新坟。 他在那墓碑上写下“吾妻谢氏见愁之墓”后,盘坐在坟前,双腿之上平放着那一柄乌鞘长剑。 只听他隐约呢喃了一声,是:“魂善魄恶……” 眨眼雨便大了。 世界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再清晰之后,已是在昆吾的后山。 满室书墨之气,屋内藏书万卷,他便坐在那木屋的垂帘之后,正自翻书听雨。 这时天地间竟有刹那的异动。 天上无尽坠落的雨线都静止了,有什么东西从地底深处穿出,但在冲出地面的那一瞬间,其原有的形态终于被消磨殆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