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袄婆子冲着她啐了一口,不满地道:“骗你作甚,你以为有谁能让世子爷恨得这般牙痒痒却又不杀她?还不就是为了折磨她。手脚胳膊腿全部剁掉,嗓子熏哑,连宫里头最狠毒的刑罚都不如它厉害,这东西就叫人棍,或者人彘!要不是为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世子爷娶亲,连那一双眼睛也要活生生地剜掉。” 这身着绿袄的婆子说的唾沫横飞,兴致正浓。那几个婆子却是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喝几口酒压惊。 “哎哟,快别说了。不可能,世子爷平日里最不会端架子了,新夫人也是京都闻名的好心人。” “怎么还不相信。”那个绿袄婆子啧了一声,皱紧了眉头,踌躇了一下就让那几个人凑近了些,索性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先头的夫人早就被控制起来了,从她娘家卫侯府换了主人开始,她就被关在柴房里了。已经关了好几年了,新夫人以前几乎日日来侍疾,你们真以为是表妹伺候表嫂呢?其实是和我们世子爷睡一块儿,府上一岁多的小哥儿,哪里是先夫人的种,分明是从新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绿袄婆子说到最后,自己都感到浑身发凉。 这酒真不是好东西,竟然能犯浑到把这辈子烂在肚子里的消息给说出来了! 婆子们的说话声一字一句地传进了柴房里,床上躺着的那东西,变得更加激动起来。沙哑的嗓音像是一个破旧的水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刺耳至极。 但是仔细听,才发现那是呜咽声,她在哭。 “咚,咚,咚——”外面接连传来几声闷响,婆子们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柴房的破门板被猛地推开,耀眼的光线照射进来,刺得床上的东西不停地抽搐。她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丁点儿的光亮都能让她的眼睛痛到流泪。 来人似乎知道她的痛苦,体贴地把门关上了。里面恢复了一片黑暗。桌上的灯笼被点燃,昏黄的灯光不算很亮,至少能把柴房的格局看清楚。 这屋子很潮湿,地上甚至还有积水,各种虫子爬过,让人心里一阵难受。 屋子里的气味刺鼻难闻,甚至还有腐烂的气息,这里只给人一种绝望、肮脏、崩溃的气氛。 来人穿着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虽然瘦得有些吓人,衣裳明显大了两圈,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嫌弃这里肮脏,相反还十分闲适,绣着金线的锦靴踩在地上,丝毫不在意那些从鞋面上爬过的虫子,他一步步慢慢地走向床边。 “长安。”一道沙哑清冷的声音响起,尾调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床上的东西也跟着抖了一下,似乎觉得冷。 “长安,长安。”他将灯笼移近,看清楚了床上人的模样,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她,急促又柔软。 好像怕自己的声音变大,就会吓到她一般。 床上的人反应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这两个字是她自己的名字,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听到人这么喊她了,怀念又陌生。 “呃呃呃——”她扯着破败的嗓子喊叫着,似乎在回应他的呼唤。 床上的人脏兮兮的,正如那个婆子所说的人棍,她看起来已经变成一根棍子了一样。没有手脚,只有半截身子,身上也脏乱不堪,很难想象这狼狈到尘埃里的人棍,曾经是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以往她的身上堆砌。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宁全峰?他对你这么不好,把你害得这么惨。”那个男人伸出手来,摸着她的身体,低声质问道,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十足的痛苦和愤怒。 男人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是一双精致的手。只是皮肤苍白,并且非常瘦,看起来有些吓人。 跟他充满了绝望偏激的声音不同,他抚摸的动作十分轻柔,一遍又一遍,从她的脸摸到身体,丝毫不在乎她身上肮脏的痕迹以及难闻的气息。 “啊啊啊……”长安的眼泪下来了,她张开嘴不停地喊着,似乎想跟他说什么话,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清楚,只能发出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