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她身上出了一层汗,心思忽然清明起来,哆哆嗦嗦地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哪里撑得住。灵犀抖了半日,伏在枕头上细细的喘气。她几日没有梳洗,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模样,只看见自己手腕细成了一捻,腕骨高高地鼓着,皮肤又灰又黄。想必脸色也不会好看。 她计算着日子,知道今天傍晚是顾庭树行刑的日子。像他这种犯了谋反之罪的,在监狱里最多关上七日。 “我要去送送他。”灵犀心里想着,怕自己样子太丑没法见人,急急忙忙地用手梳着头发,又气若游丝地喊:“来人哪,来人。”叫了半日没有动静,她挣扎着把床边一只药碗推到地上。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就跳了进来。 “哎呦!”婆子尖叫道:“这碗怎么碎了?碗也是要钱的,皇宫是讲规矩的地方,一个筷子一个碗都要登记造册。”又冷笑道:“主子打碎了东西,还得我们奴才赔钱,叫我们往哪儿说理去。” 灵犀苍白着一张脸,听她骂完了,才轻声说:“鲍婆婆,劳烦您扶我起来,我要出门,好歹帮我梳个头。” 鲍婆婆掐腰道:“头油早没了,胭脂盒也干了。您要梳头,好歹拿点银子买这些东西回来。内务府是只伺候妃嫔太后的,可不招待外人。” 灵犀身上并没有首饰,她懒得听婆子再啰嗦,蓬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低声道:“行了,出去吧。我自己来。”脚步刚踩在地上,眼前一黑,咚地一僧栽倒在地上。过了半晌,灵犀才悠悠地醒转,地上凉且硬,灵犀手足贴地地爬在了床上,再没力气动了。 不见就不见吧。灵犀轻声叹气:反正快要随他去了。 傍晚的时候,忽然天空中的云彩都成了赤色,红艳艳地燃烧了半个天空,灵犀发了烧,身子软绵绵地不能动,四周的声音宛如隔了一层棉花似的,惟有那红色的云霞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真好看,她想,心里模模糊糊地很高兴。 婆子端进来一碗粥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出去忙了半日,回来收碗时,那粥照例没有动过,婆子也不在意,端了粥出去,又端了药放在她旁边。本来灵犀平常就是这样白死不活的样子,婆子今日却忽然多了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见她睁着眼睛,眼珠子却不动。 那婆子慌了手脚,在她脖子上一按,隐隐还有微弱的跳动,只是肌肤滚烫得厉害。那婆子年长,见这情景,猜想这位公主是活不过今晚了,她慌忙跑出去,又想这位公主的娘早就死了,宫中妃嫔多半不喜她,太后又去行宫了,只好去皇帝那里回报。她迈着步子慌慌忙忙地到了勤政殿,却见一群带甲的侍卫在殿内来来去去,像是出了大事。 婆子立在廊檐下等了半日,才抓住了一个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然后说公主病重。 “是哪一位公主呢?”小太监问。 “是佳木公主。” 小太监笑了一下:“若是别的倒还好,这位佳木公主不受宠,如今外面出了事,皇上正在发脾气,这会儿拿公主的事情烦他,岂不是讨打?” 婆子吓得吐了吐舌头,又笑道:“多谢公公指点。”点头哈腰地走了,她回去时,又去瞧了灵犀一回,见她浑身瘦成了一把柴,脸色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金。婆子心中骇然,连蜡烛也不敢吹,脚不沾地地跑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睡了,半夜听见屋顶瓦片翻滚,心想又是哪位宫人遗落的猫,于是张嘴呵斥了几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灵犀昏睡了许久,两眼被泪水打湿,眼睫毛粘连着混在一起,房内烛火晃了晃,灵犀轻启秋波,只见烛光下坐着一身黑衣的顾庭树,长发挽起,额头饱满,脸上散发着柔和的黄色的光。 灵犀睁圆了眼睛,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张开嘴,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 顾庭树跪在床边,一手扶着她的后背,摸到了硬邦邦的肩胛骨,他心中一痛,像托着一根羽毛似的,他把灵犀抱在怀里,低声说:“我的灵犀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灵犀仰着细细的脖子,专注而迷茫地盯着他的下巴、他的脸,半晌才说:“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顾庭树托着她的后脑勺,免得她不小心把脖子弄断了,他轻声说:“你也不要死,咱们两个好好地活着。” 灵犀趴在他怀里,眼泪宛如珍珠似的落下来,将他的黑衣都染湿了一大片,她哭得哆哆嗦嗦地:“本来……有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捂着嘴巴:“没有了。” 顾庭树心中一涩,勉强说:“灵犀,我们以后还会有的,不要哭了。”伸手去拿枕头旁边的手帕给她擦泪,一摸才发觉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