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她一辈子都不喜欢的儿媳,曾氏叹了口气:“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也不多说废话。想必你们都能看出来,我昏迷这么久才醒,日子已经不多了。” 这话惊得满屋人通通一愣,接着跪成一片,“母亲”“祖母”叫成一片,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曾氏苦笑一声:“你们不必这样,人都有一死,来得早来得迟,总得来。老大兄弟俩不在,趁着今日你们人都在,我就将话说开了。孙辈不看,老大和老二是兄弟,都是我的骨血,这陈家全部的家产,田地,铺子,都一分为二,你们两房各一半。” “我的私房体己,也有些铺子田地,分成五份,阿善和凤真母女俩一份,其余四份,平分给天骏,天骥,天驰,天骅四兄弟。我的首饰一份为四,两份给郑氏和小曾氏的女儿做嫁妆,余下的两份,一份给李氏肚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一份给郑氏收着,天骏下半生就靠你好好照顾,算是我们陈家亏欠了你。” 曾氏一条条说的极慢,却也极有条理,口齿清晰。说到最后她喘了口气,素玉连忙递上一口茶,她摆摆手拒绝,望着跪得离她最近的两个儿媳,沉声道:“清喜,媛童,你们俩做了几十年的妯娌,即使分了家,日后也要互相扶持,有难同当,不许互相争斗。只有你们两房好了,陈家才会永保昌盛。” 清喜和媛童是杨氏与林氏的闺名,曾氏一辈子也没叫过她们几次,此刻却叫了出来,大约真是对她们寄予了极大的期望。 林氏已是泪流满面。她一辈子和杨氏争斗,厌恶曾氏,嫉恨杨氏能掌家,怨恨曾氏不平,只喜欢陈善母女和大房,心都不知道偏到了哪里去。可此刻曾氏临终,她才发现,原来曾氏对二房不薄,当得起公正不阿四字。 杨氏跪在那儿,心里也是微微诧异,她可没想到曾氏是这样的分法。原先她那么信任陈善母女,还以为临了也会给她们一份东西呢!想到这儿她又心生怨怼,暗暗瞪了小曾氏一眼:平日总见她讨好曾氏,也没瞧见曾氏多给她点什么! “杨氏。” 这时她听见曾氏唤自己的名字,连忙上前道:“母亲。” “你一辈子掌家辛苦了,小曾氏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些。天骥性子轻浮,你须好生管教,老大那脾气,你也要时时劝诫。他们父子都是一样的毛病,这大房全靠你一人支撑,说不得二房也要你照顾,我担着你的情了。” 杨氏眼眶也有些微红,曾氏难得说出这样情深意重的话,叫她心里也是微微堵塞:“母亲放心,儿媳都省得,会好好照顾夫君和弟弟弟妹的。” 曾氏点点头,又道:“林氏。” 林氏握住曾氏的手:“母亲。” 曾氏道:“你一直都不服气你大嫂,可是操持家业你确实比不过她。我瞧郑氏和李氏都不错,你好生教导,万事多去问你大嫂,多和两个儿媳商量。李氏的孩子……我才刚听你说,有七个月了?” 林氏忙道:“正是。” 曾氏道:“我怕是见不到它出来了,只盼着是个男孩儿。若是男孩,就叫他楚衡,若是女孩儿,就叫兰懿,可好?天驰小两口不会怪我管的太宽吧?” 林氏道:“有母亲赐名,这孩子不知多欢喜呢。” 吩咐完这许多,曾氏好似松了口气,又好似十分疲倦般地挣脱林氏的手,靠在枕头上:“你们去吧,我也乏了,都去吧,去吧。” 当天夜里,曾氏去世。 曾氏去世,这消息从淮阳出发,同时被送往邺梁和千里之外的瀚海国。然而春时要赶回去容易,陈天驰要赶回来可就难了。 陈家的老太君去了,依陈天驰如今的地位和陈家旧日的积累,满朝文武和不少生意场上有来往的人家都派了人前来吊唁。陈家众人来不及悲伤,只曾氏的丧事就忙得他们脚不沾地,足足忙了半月,才算让这场丧事盛大落幕。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