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工从他手中接过账册没给皇后,反而直接承到了皇帝面前,他却根本没有接,眼角余光瞧了眼皇后,耐着性儿问:“你只说近几个月都有哪些宫里用了这香?” 郑同方从容回道:“因前几个月合和香一时紧缺,中间断了供应许久,所以用的娘娘并不多,统共只有灵粹宫程修仪,翠微宫的柳昭容以及咸福宫的淑妃娘娘这三位,而查实后,只有淑妃娘娘曾将合和香赠与过赵昭仪与刘......” 这头的话都还没说完,淑妃已经战战兢兢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还不及开口先梨花带雨止不住,“皇上,皇上明鉴,妾身绝没有害过人啊......当日是刘婕妤来咸福宫拜访时恰好碰到敏欣从内府局回来,瞧着妾身取的几碟香粉欢喜,而后自行挑选的,妾身没有时机更不能未卜先知偏往她挑得合和香中下毒呀?皇上,这......这事赵昭仪也可为妾身作证!” 话头都递到嘴边了,赵昭仪也没法儿回避,站起来福了福身,说是如此,“当日的确是刘姐姐自行在一众香粉中挑选了合和香,但......” 她停顿了下,迟疑片刻才道:“但是因妾身那时也说喜欢这香,淑妃娘娘曾命人将香粉拿下去重新分装,而后才分别派人送来我们宫中,这其中若有变数,妾身却无从得知。” “你!”淑妃一瞬气得脸色煞白,抬起一只手指出了个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平日待你们如何你心里都不清楚么,刘婕妤怀胎初期胎像还不稳时就时常来我宫里,我若想害她何必等到这时候,又何必用这等授人以柄的法子?这分明是......” 淑妃哪怕是气急了嘴上也还有个把门的,咬咬牙只说:“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于我,你心知肚明却落井下石,到底是贪生怕死到了极致还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竟如此随意愚弄?” 赵昭仪也急了,“我不过是据实以告,何谈愚弄皇上?况且你既然问心无愧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清者自清,教他们去查不就是了?” 帝后始终坐在上首没说话,两个人各怀心思,都在较着劲儿等着瞧对方的戏,只心境不同,所见亦是不同。 波澜需得有人推,徐良工无疑便是那最善于审时度势的推手,他在这档口附和了声,“昭仪娘娘说的极是,从咸福宫送出去的东西不一定就与淑妃娘娘有关,当日分装香粉之人是谁,送往宁岁宫的又是谁,就连宁岁宫中诸多内官宫女均当有嫌疑在身......” 他朝皇后请示:“奴才的意思是将这些人带上来一一严加审问,娘娘以为如何?” 皇帝到这里才完全明白皇后的意图,这就是场踢皮球的游戏,就是她所谓给他的一个交代,搭一场荒唐至极的戏,态度明确,只是让他知道,想让她亲自交出手底下的爪牙任由旁人处置——不可能! 他侧目再看向她时,眸中有不加掩藏的怒意腾腾翻涌。 那头皇帝都没有动静,淑妃更无暇顾及其他,情急之下只得匆忙将怀里的皮球踢出去,而眼下除了最大限度止损她别无他法,“分装香粉之时乃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溯其源头应当从送香粉之人审起。” 徐良工倒暗自赞她一句识时务,温言问道:“请娘娘告知是何人。” 淑妃垂下眸,颇有几分弃卒保帅的决绝,“咸福宫内官,晏七!” ☆、第四章 常言道飞来横祸,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相互较劲,雷霆之怒无处宣泄,抛来抛去最后竟抛到了个无关紧要的内官身上。 嫔妃娘娘们心头一颗大石悄然落了地,眼下只等着瞧戏便是了。 有人闻言便下意识往随行淑妃的下人那边寻过去,没别的缘由,只因香薰这种女孩闺阁中的东西,若遣人去送一般也就随手派个身边侍立之人,而能进娘娘们内阁伺候的,想必得有几分宠信,极大可能会在随行侍众里。 这一寻还真就果不其然寻着了,那厢淑妃的话音刚落,咸福宫的掌事宫女敏欣立刻侧过头,将目光落到了跪在她左后方的那名内官身上,很有些同情地眼神,极轻快地嘱咐了句,“千万别乱说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