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不间断地吹,刮在脸上, 仿佛平白无故被老天爷扇了一耳光。 雪披的毛领子厚实而高, 李述低着头,将脸埋在毛领子里,避过寒风, 踏上了太极宫外的台阶。 她刚走了一两句,就听身后有人叫,“平阳!” 紧接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子小跑,李述刚转过身来, 胳膊就被人亲亲热热地搀住了。 安乐穿了红梅白鹤的雪披,红底子披风,领子却是纯白的雪狐毛, 趁得她愈发娇俏。 她笑道,“你来得倒早。” 一双杏眼打量了李述一遭, “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又瘦了一圈?” 说话间隔着冬衣,捏了捏李述的胳膊, 只觉得触手都是膈人的骨头。 李述如今是愈瘦而愈白,双颊微微陷下去,透出薄薄肌肤下的弓骨, 愈发显出不近人情的冷意。 李述解释道,“没瘦,衣服太厚,我撑不起来,显得瘦了。” 安乐这莫名其妙的亲热来得古怪,二人虽不结仇了,可还不至于有如此的亲密劲儿。 李述将胳膊不着痕迹抽了回来,回答安乐那个“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的问题,“听太医说父皇近来精神头不好,我怕后半晌他就睡过去了,所以来得早,能多说几句话。” 入冬后,正元帝的病就越来越重了,李述和安乐今日都是来探望的。 安乐听了脸色也转为忧愁,“天气太冷,把父皇都冻病了。” 二人并肩上了台阶,小黄门将她们迎进暖阁里,室内烧的又干又热,一股药味散不出去。 冬天是索命的季节,无论是对民间衣食不暖的百姓而言,还是对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 正元帝入冬就得了风寒,往常一次都不落的朝会,今年冬天却开得断断续续。到后来三省长官去面见,都不在含元殿了,改到了太极宫皇上的寝宫里。 李述和安乐到的时候,太医刚请完脉,说,“没有大碍,只是陛下不能太过劳累,也不可心绪太动。” 正元帝靠在罗汉榻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太医退下去。显然这句话听得他都厌烦了。 查也查不出病根来,要说身上具体哪儿特别不舒服,也没有。可就是成日价没精神,天气一变就要咳嗽要头疼。 太医没敢明说,可正元帝心里知道——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人老了。 正元帝正心烦,就见小黄门领着二位公主过来了。不及行礼,安乐就急不可耐地跑了过去,乳鸟入巢般扑在了正元帝怀里,“父皇,我来看你了。” 正元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话听着是斥责,可脸上却是怜爱的笑。 而稳重的李述呢,则只是对皇上行了礼,坐在下首的圆凳上,跟亲亲热热的安乐比起来,她跟正元帝的关系就不像是父女。 李述问了一声,“父皇今日身体如何?可吃了饭了,可喝了药了?” 正元帝还没说,安乐就指着小几上的药碗控诉,“父皇根本就没喝药!” 又见正元帝手里正拿着一封折子,她登时就不乐意了,一把将折子抢了过来。啪一声放在小几上,杏眼圆瞪,继续控诉,“太医不是说您要好好休息么?您还看!” 正元帝无奈,“好了好了,你看这桌上堆了多少折子,不看怎么行?” 皇上病了,政务处理不了许多,三省堆了不少事儿,这会儿桌上的折子大约垒了快上百封。 但应当都没有什么大事,李述想,入冬后一切都蛰伏了下来,无论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