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直射的阳光。来的人是尹辗。 “尹大人近来可好?”我问。 “你胆子不小,不戴面具了。”他道。 “我禁足,又没外人来,戴给谁看?”好笑。 他不置可否,走到一旁坐下。我翻身起来,靠在椅头问他来做什么,他漫不经心道,“那严庭艾对你挺上心,要求为给你找全城最好的大夫烦了我好久。” 这严廷艾……不知说什么好。是我要尹辗别再让覃翡玉来给我看病,但没想严庭艾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敢去直接要求他,是真不怕死。有点担心,寻思为他找个借口开脱。 “他不过关心则乱,一个孩子。”尹辗轻轻浅浅,一句话让我把心放回肚子里,但他下一句话,又让我的心狠狠悬起来。 “收拾一下,出趟门。” 我问去哪儿。 他说入宫。 看我僵硬半晌才接着道,宣齐要见你。 - 又不是没去过长公主府,护送的椎史唧唧歪歪的:“那边就是东房襄苑,长公主遇刺的地方,我在那儿撂了叁个马贼,就地斩杀两个。你胆子也是真够大的,亏得没往那处跑,不然没命回来……” “我要是没命回来,你受不受罚?”我趴在轩窗上问他。 “主子对我是罚惯了,一点儿小事就罚,不过只是很——小的惩罚。” “那他受不受罚?”他知道我问的谁。 他讥讽一笑,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他可比你重要得多。” 切。他策马走在前面,我狠狠拉上帘子。 椎史说普通人见公主规矩很多,要行君臣之礼,要叁拜九叩,宣齐公主可能好说话,长公主是个不好伺候的,可能哪句话说错,哪点礼数不到位,就把人得罪了。心下不免有些忐忑,毕竟在玦城摸爬滚打这些年,看惯了上位者的尊卑有别,高人一等的样子。 到我站在她面前,她绕着我转了一圈,“怎的穿得如此寒酸,”又对侍女道,“莹莹,去拿点像样的衣服来给她。” 没有那些冗繁的礼节,我只行了常礼。低头看了看,这身衣服虽然粗布麻衣,朴素了点儿,但花纹是别致的。因着面具的缘故,我在着装打扮上也是从来不下功夫,否则穿得花枝招展走在街上,只会被人笑东施效颦。 况且,素衣裤装非常地方便,适合上山下海。因此我的穿衣风格,按霜儿的话说,刚从峨眉山上下来的女道士,还是走了十里乡路一脚泥泞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种。 “那颐殊先谢过公主了。”我行礼道。 她不让我以奴婢自称。 她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你之前并不如此。” “……如此什么?” “安静,讲礼。” 我不知该怎么回。 她俏皮地对我眨眨眼,“你我同辈,虽身份不同,但我更愿意你如前回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不分尊卑的无赖样子。” 我拍掌,甚好,刚好我也装不下去。 不仅叫我换了身衣服,首饰衣饰,又给了好些东西,一来什么都没做就送了这么多,我面上赧然,忒不好意思,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给她。 虽说一介公主能缺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她又拉着我东说西唠,问平常玩些什么,民间可有什么好玩的。说起这个可就不困了啊,当即骑竹马,溜滚轮跟她说了个遍,她听得津津有味,还说好生羡慕,没想到,堂堂公主还能羡慕我这下等人。 -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嗓子,“长公主到——” 不像对谌暄那样可以随意些,我毕恭毕敬地俯身在地行叩拜大礼。 宫人皆传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今儿总算是能亲眼见到了。 她走进来,冷着一张脸。宣齐对她福了一福,“皇姑姑。” 她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宣齐走到她旁后站着。 婢女为她倒上茶,她端起来用碗盖在茶碗边上轻轻刮擦,慢慢吹冷。缓缓开口道,“听闻救你的小丫头来了,我心道要来见识见识如此有胆色的主儿,便来看看。” “有劳皇姑姑费心了。” 谌暄作为公主的礼仪自是不必说的。 她看向跪伏在地上的我,“你家在哪儿?” “南城。” “家中可还有人,是否安好?” “只有我爹。” “家中田地几亩,猪牛羊马匹几许?”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