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弄死了萧衍。 萧欠也是从那之后开始不喜欢我的。 那时候我们刚结婚,萧欠害怕浴缸,害怕一个人淋浴;我将他领到我的浴室,把我的浴间让给了他。 他要我一定站在门外陪他——那是最后一次,他不那么抗拒我。 少年修长精瘦的身体,被肩胛骨与锁骨架起的皮肉,胸腔下能隐约窥见肋骨的轮廓,随即是紧实的小腹——皮与骨之间,窝陷错落不一。 水浇在他身上,玻璃门内是氤氲的雾气,他隔在雾间,抬手擦了擦窗;我站在门外,看着他垂头望我。 他问我说:“罗缚,你冷不冷?” 我的打籽绣外套早已被挂起,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钢圈勒在身上,密实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浴间里泛着晦涩的腥味,分不清是铜还是他的伤。 我将扣子解开,耷着手靠在墙边:“我有点累了。” 雾气间,我看不清他的脸,再回话时,他的嗓音似乎有些颤抖迟疑:“那……那你先去休息。” “你不害怕?” 蝴蝶顿了顿才道:“怕。但你累了就去休息。” “你平时洗澡也是别人在旁边看着?” 蝴蝶哽咽住,半晌才开口:“……他们平时会直接帮我擦身。” “那没有人帮你的时候,你就不洗澡吗?” “罗缚。”蝴蝶突然推开门,将浴巾披在身上,被烫过的皮肤显得格外红润,“我只是突然在上面,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事。”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脏。”他似笑非笑。 我凝涩了片刻,点了点头。 后来,我看着他一个人上楼。 半山洋房的叁楼,一个被诅咒过的死境;在那上面活过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而那些身负原罪的人,最终等来我的罚。 那是罗拾忌日的前两天,我与蝴蝶结婚的第二天;我去挖了罗拾的坟。 记忆中阴晦的天,青灰色山脉与绵长不断的雨,顺着环山公路而下,无尽绿中透出一朦暮山紫。 南方独有的湿潮。 于很早的春光,我在四下无人处,掘了罗拾的坟。 被雨浸过的坟土,松软,湿濡,黏腻在手上,嵌入指缝,留下黄琮色泥印。我蹲下,看着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成了一缸灰;他被人深埋在地里,上面竖着方方正正的一块碑。经年的雨水将其冲刷成枯淡的草白色,他像是从没有活过。 四周野草蛮生,今年的坟头,看上去格外荒芜。 骨灰坛太沉,我抱不出来,于是趴下去,掀开顶上的石墩。 雨打了下去,融入他的灰,一股难言的气味喷薄而出,不是人间的味道。 我对他说:“罗拾,我来看你了。” “你教我人不能寻死,好可惜,你死得好着急。”我将手伸下去,捧了一掌灰;它们从我指缝间落下,最后什么也抓不住。 “你知道吗,萧衍生病了。癌症。好巧,你们两个都不得好死。”我将手从他的骨灰坛里缩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长久的,无声的,轻快。 我侧身躺在他坟上;雨腥,青调,融进他骨灰里,隐隐约约,我似乎闻见他生前的草木烟灰味:?“萧衍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