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问:“这位姑娘舞艺超群,可否告知你的来历姓名?” “回大人,”她端正行礼,“实不相瞒,小女此次是顶了别人的名头来参加选拔,实则身份低微,不值得大人记住。” “你是替了谁来的?” “回大人,”她顿了顿,似在犹豫要不要说出那个名字,“是曲颐殊。” 底下嘘声四起,一片哄堂大笑。 只有我,凉血寒气像从地底开始,慢慢往上伸延。 - 颐殊 阿筝是被谢府的马车送回来的,她一来,就见到我跪在门前。 而我在她来之前已经跪了一刻多钟。 早先我到韩府时韩浣就带着人在门口守着,负手站立,如此隆重庄严的排场,还是头一次见。管家站在其旁,狗仗人势,趾高气扬,想是发现我们没在就去通风报信了。 阿筝一下慌了神,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裙子昂不昂贵,在我旁边跪了下去。过来四五个人站到她身后,押着她,要她亲眼观看我受罚。荆条做的鞭子,落在身上便是一道血痕,抽在背上,一下比一下重,我都咬牙挺着。阿筝双手捂脸,眼泪就从她指缝间流出来,哭得站都站立不住。 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背上火辣辣地疼,痛到醒来又痛到昏厥过去。阿筝哭着给我上药。没完没了地发高烧。好几次我以为我要死了,闭上眼睛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睁开眼睛又听到阿筝在我耳边不停地嘤嘤哭泣。 我拽着她手,想留点遗言,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握住我的手:“大夫来看过了,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只是昏睡,并无大碍,尹大人也送来了金创药。” 呵,韩浣既然想置我于死地,又何必为我请大夫。 至于尹辗,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他。 同样,他也不能理解活受罪的我。 我们既互不能理解,便不奢求站在对方的立场设身处地地想,没有道理可言的,也不会为了他送我药这一点可怜的好处而谈原谅。如果施舍微不足道的怜悯,就能使受害者忘却之前的种种,未免显得这人太愚蠢好糊弄了些。 - 我在尹辗来拜访韩大人时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天有人告诉我,尹辗随韩浣在花园散步,我挣扎着爬起来,把阿筝吓得不轻,她放了药碗急急来扶我,大抵是我表情痛苦中夹杂着狰狞可怖,她也没敢硬拦。 我提着裙子下床,找了外衫披上,鞋都没穿,狼藉又混乱地推开门出去,在院子里狂奔,一时间忘记疼痛,穿越了侍卫把守的半个别院,想抓我的人在我身后挤成一团。 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怎么做到的,好像一直在跑,跑了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撂倒我,数次他们就快接近,但不知怎地被我躲过去。当时眼里只有一个目标,死咬牙关,就是要往前挺进,横冲直撞,马仰人翻。假如说有一时片刻回头的话,停下来,都会感觉到痛苦。 侍卫想上来拦我,被我推攘到一旁,正堂内,韩浣正与尹辗坐在一起。 我过去,走到他们面前,解开前襟盘扣,转过身去,将背上的满目疮痍展示给他看,那些鞭痕一道一道的,可新鲜着呢。 我问他:“尹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就想看到我这个样子是吗?” 是,是我下贱,甘愿为奴为婢。 这副样子你可满意了? 能放我走了吗。 “放肆!跑到这儿来撒野!”韩浣面色难堪,摔了一盏茶杯,“来人!”侍卫鱼惯而入,钳制住我的胳膊,韩浣厉声喝道:“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你杀了我吧尹辗,你杀了我吧!” 每夜想起来都会生气,难过,痛到流泪。 那你何不杀了我呢? 他很平淡,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很平淡,没有情绪的起伏:“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怔忪一下,他好像是说真的。 他放下茶杯转向一旁:“韩大人,哪里都可以,别伤着脸,我还有用。” 又淡淡道,“死了也有用。” 我盯着他,难以掩饰所有的情绪,比如愤恨,屈辱,憎恶到嘴唇颤抖不已。他从一开始就握着我最深最隐晦的秘密,并把这一点反复在手心揉捏压碎,他知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