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雨滴吹进走廊,衣袖外侧湿出一道模糊的深色。 入目的景色像是被雨水泡胀,树木和建筑。 还能看到校外的马路,因短时间大量降水变成一条浅沟,汽车小心谨慎地行驶,在两边轮胎卷出白色的水花。 她回去继续收拾书包,拉起拉链,发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 廖希打来电话,说落地了,自己刚从机场出来,问她坐上车没。 路起棋说没,在教室。 “我放了备用的伞在课桌,你去看看。” 廖希顿了顿,还是觉得雨实在太大, “先别出去了,我叫人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 路起棋走到教室后头,弯下腰,低头往抽屉一看,在横七竖八的学习资料上头,精巧的伞柄直直朝外。 旁边再深一点的位置,立着一盒未开封的可可牛奶。 “我看到了。” 路起棋向电话那头同步汇报,分次把伞和牛奶拿出来。 包装上写的保质期半个月,今天为止还没过期,但牛奶需要冷藏储存,廖希应该是买回来,又忘记它在这里。 已经变质了。 她把一整盒变质牛奶装进书包,接着握住拧动伞柄,拉出金属伸缩杆又合上,迭起重合的伞面晃晃荡荡。 路起棋说:“谢谢你。” 廖希先是嗯了一声,又问:“棋棋,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给我准备伞,道谢不是应该的吗。” 路起棋笑他一惊一乍。 “廖希。” “廖希。” 她一连叫了两声,拖长的音调,有点乖乖的,像平时在家惹出一点麻烦时叫他,叫得廖希不记她嘲笑他的仇了,好声好气地应。 “等见面,我想跟你说件事。”路起棋说。 “好,我也有个事要跟你说。” 廖希语气似乎有些迟疑,隔了大约有五六秒,余音都散去,听筒变得干净。 像小说留伏笔,让人不得不全神贯注在他下一句。 “…回来的飞机上,我碰到了你那个姐姐,景小姐。” 路起棋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噢,我那个姐姐。” 盘旋在云雨上的雷这时落下来,巧妙地接在“姐”字坠地的那一秒,轰隆隆响了一阵,导致廖希后面说了什么,她没再听清。 久违的心悸,不自主地肉跳,路起棋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她把手机放远一点,一手扯开领口弓身深呼吸。 电话那头声音能传过来,以穿透墙壁和窗户的雨声为背景,像从很远的地方来,廖希在叫她名字,很大声,显得有点凶。 路起棋又把手机拿近:“不要凶。” 她说话时的嗓子很挤,廖希呼吸一滞,声音低下去,语气又轻又急, “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我现在去接你,很快。” 算了。 这个念头出来,她倏地心口一松,好似在迷雾中找到出口,被一股清冽泉水洗濯全身,感到畅快轻松。 算了。 至少这一次能感知声带颤动,清醒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不用等见面。 路起棋平静地说:“廖希,我们分开吧。” 时间太短,话音未落,疼痛瞬间爆裂开来,从太阳穴开始啃噬,在脑内流窜翻涌的痛感,愈演愈烈,掀开天灵盖,她甚至怀疑能看到里头浆糊状不成形的大脑。 她的意志在濒临崩解的边缘,不知哪来的力气,又对着手机那头说了一次, “我们分手。” 嘀—— 脑中似乎有千百台仪器同时发出发出鸣笛一般的警报,尖锐凌厉,好似要刺穿鼓膜,叫得五脏六腑突突乱跳。 路起棋几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来不及顾及电话那头的反应,手机脱滑下去,邦邦敲在地面,她扶着课桌半跪下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你他妈…” 身体栽下去,下巴磕到桌边还是咬到舌头了。 直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路起棋尝到满口的铁锈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