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郭妍收回目光,脱下外套,替萍萍拧干头发上的水。 “您的炉…姐,姐,姐?” 郭妍抬起头——年轻人个头不高,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眯眯的,他本该是吃惊的,但是表情却还没有来得及转变。那种讨好的笑,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十年了,东子确实没长高,头发剃短了,看起来精神多了,脸上被小锋他们那伙人烫伤的痕迹尚存,但是不大影响。他穿着粗糙但是干净的衬衣,戴着个破了洞的手套,就这么看着郭妍。她也变了,和他记忆里那个姑娘不一样了——她胖了点,但不影响她的美丽,白皙的一张脸,总是柔顺地垂着眼眸。 记忆里的郭妍,她会热情地笑,搂着傅卫军的胳膊,却对他招招手:“东子!过来!”隋东却满不在乎地别过头去:“你,你们玩儿吧!”她会像个大姐姐一样,在隋东说错话的时候直言不讳地指出来,还老爱怼他,每次都让隋东脸憋个通红,本来就结巴,这下子更白话不过她了。她那么有主见,却每次都会靠在傅卫军的肩上,轻轻牵着他的手——这个天生就聋哑残疾的男人,在她眼里好像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轻轻地说:“军儿,我听你的。” 反正,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明显就是睡衣,狼狈,小心翼翼地,大半夜两三点了还在外面跑,还带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大概也有十岁了吧?干净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见底,高挺的鼻梁,隋东愣了愣,像,太像了。也许其他后来才认识傅卫军的人不会觉得他们俩像,但隋东跟傅卫军那可是铁哥们儿,一起流浪着长大的。这小姑娘的眼睛,和傅卫军小时候一模一样,怯怯的,却有种狠劲儿。傅卫军是后来为了保护录像厅,保护隋东,变得越来越狠厉,气质才越来越凶的。好糊涂,她怎么能真的把他的孩子生下来呢? 郭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挤出个笑:“东子....我,我不知道在这儿能碰见你。萍萍,来,快叫东叔。”隋东放下炉子,替她点火,又把她的大衣挂起来,从大排档的储物间拿出个干净的帕子,递给郭妍:“别,别整这出。先,先给我大侄女儿擦擦头,头发。”郭妍接过毛巾,替萍萍擦拭着头发。老板娘只是抬眼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她只穿一双塑料凉鞋,把脚放在一个矮柜上,打开了电视,深夜播放的经典曲目频道,放着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邓丽君的歌声悠扬,嗓音甜蜜,却不太适合这一刻,两个许久不见的人,又如此狼狈地相遇。 “姐,吃,?吃点啥?我,我请。”隋东咧嘴一笑,干脆坐在了郭妍的对面。郭妍低下头,紧紧搂着萍萍:“我有钱。有面吗?给萍萍来一份就行。”隋东看着这个和傅卫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小脸蛋挤在郭妍怀里,警惕,机警,打量着她。隋东笑了:“诶妈,这大,大闺女,看着真真,真喜人啊。你叫啥,啥名儿?”萍萍小声说:“我叫江萍。”隋东愣了愣,看着郭妍:“姐,你,你结婚了啊?”郭妍也愣住了几秒,她本以为隋东就随口关心孩子,没想到是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傅卫军的种,又瞥了一眼萍萍,她还小,郭妍一辈子也不打算告诉她,她的亲爸爸在监狱里,只能点了点头:“嗯。我都32岁了,哪能不结婚呢?”隋东起身,把围裙系上:“啥,啥32啊?我,我就觉得你还跟个小丫头一样。” 郭妍有点脸红了,她没来得及说什么,隋东就进后厨去了。 少许,隋东端着个大托盘走出来,一份炒面,给萍萍的,还有点烤串儿,一碗西红柿蛋花汤,朴素,但是可以说非常诚心诚意的一餐了。老板娘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郭妍有点慌了神:“我不要这么多...”老板娘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就让东子请吧,咱们这员工买着吃能有八折优惠,实惠着呢。”隋东偷偷看了一眼老板娘,又对郭妍笑:“就,就是。咱,咱十年没见了。不,不得好好犒劳你一下子啊?小前儿都,都是你总请我和....”他戛然而止了,萍萍低头吃面,她饿坏了,尤其是被那个所谓的爸爸吓了一通后,她像只小狮子,狼吞虎咽地吃着。郭妍紧了紧萍萍的肩膀,轻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提这个干什么?”她伸出手,给隋东递了一串牛肉串。南方的肉串不如桦林的量大,她还记得,当时点的半斤红柳牛肉大串,把隋东给吃美了。 她伸出手的时候,从袖子下露出半截手腕,全是血,只是干涸了而已。隋东一瞪眼:“这,这他妈的谁整的?”他一着急,结巴都不严重了。郭妍连忙缩回手,面露囧色,萍萍却从炒面里抬起头来,怯生生地说:“是爸爸打的。”隋东气不打一处来:“还,还是不是大老爷们,们儿?自己的女人都,都特么打?这小子在哪呢,我,我他妈的弄,弄死他去。”郭妍连忙拉住隋东:“别...萍萍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又转过头,稍微有点严厉地呵斥了萍萍一句:“少胡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