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后伸出手,他这才发现落地窗帘拼接起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存在了一位沉默俊秀的青年。 他身上整洁的黑白二色服饰令人出神,等走近了,那双时刻低敛的狭长眼皮略略一抬,流出一道没有情绪的目光。 艾伦医生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扶着床沿倒退几步,然而离得远了,这一主一仆,一前一后的姿态熟悉得让他头晕目眩。 仿佛眨眼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提着一只藤编的简易行李箱第一次走进这间老宅,怯生生地磨搓鞋尖,膝盖在裤管里打颤,盯着短了一大截的裤腿窘迫又难堪。 那时的楼梯在他眼中还是蜿蜒陡峭的山路,身后的水晶时钟敲响的第一声报鸣是砸在他腹部的一拳重击,行李箱吓得扑通掉落在脚边,他刚蹲下身去捡,却被头顶一道爽朗的笑音吸引去注意。 他至今记忆犹新年轻男人藏青色羽织上的藤叶图案,见他看过来,笑意盈盈地举起手打招呼。 “艾伦.莫尔蒂医生?我是将,是写信请您来的人。” “这是我的管事,森。” “森。” 回忆被一柄细小锋利的刀刃剖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美丽逼人的面孔。 他猛地回过神来,看清递到面前的信封时,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嘴唇仓皇嚅嗫。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句关于推荐信的玩笑不过是在她有意的引导下,一个微不足道的提醒。 他不可置信,“茜小姐,我为你们家族服务已有二十三年。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将先生的状况。” “他是病人,而治疗病人是我这个医生的职责。如果您不愿继续支付薪酬,”艾伦还在试图说服,他仍然不愿相信眼前的少女的的确确有着和她外貌不符的冷硬心肠,“骏老爷在世时,一直对我优待有加,当作是报恩也好,请您让我留在这里。” 她丝毫不为他诚恳的祈求动容。只专心望向躺在床上的人,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想从那张饱受折磨的面孔上辨认出一些能让人折服的昔日风采。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了。她都快忘记他原来是什么模样。 艾伦医生见无论什么样的诚意都无法打动她,颓然垮下双肩。 “您何必如此狠心?他无论如何都是您的父亲。” 他是您的父亲。 她反复咀嚼这句话,甚至在医生拖着脚步依依不舍地离开后。他临走前似乎仍不甘心,不断旁敲侧击地询问下一次来问诊的时间。 她想到那张信封,扬起嘴角得意一笑。 手指停落在男人紧闭的双眼上,像是蝴蝶在枯萎的花瓣上振动翅膀。她看见他稀落的睫毛随着指尖的触碰摇摇欲坠,在醒与不醒间徘徊片刻,再一次归于沉寂。 房间里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交错。四周烛火燃烧隔绝出一个潮湿闷重的空间,她俯身将一侧脸颊贴近他藏在被子里的手臂,深深吸一口气,把这股糅杂了鸦片与腐烂的血液的气味烙印在心底。 “母亲死了。卡佩罗先生死了。森管家与祖父也死去了。” “父亲,我的父亲,为何活下来的是你。为何你还在这里?” 三个月后。一个盛夏的夜晚。 夜莺在枝头轻诉衷情,玫瑰与月遥相对望。年轻的管家敲响房门,来到窗边。 “将先生去世了。” 偷偷溜进房间的惨白月光与床上一个沉静的面孔不期而遇。他颀长的身影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犹带余温的祖母绿戒指,自下而上,套进她的指间。 “我奉献我的血,我的生命,我的责任,我的陪伴。我及我的子孙后代,永远为您擦亮灯台,照明前岸。天将破晓,我追随您的步伐,从此而往,从始而终,直到长夜漫漫。” “Vein?and?Vine.” 新一天的钟声敲响了。 ————————— 补完了重新发一下。这章实在太长了。 祷文选自pslam旧约诗篇、corinthians哥林多前书和John约翰福音——因为查的时候是英文,所以按自己平时的调调译了一下。有意思的是,我后面又找了中译和机翻作比较,发现和后者的相似度极其高......大概是因为这些原文词法句法都很简单,直译就已经非常优美古朴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