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遇刺,对外的说法是风寒,虽然如今还未下旨明说太子监国,但拙政堂里已经隐隐有了这势头,太子……今日该忙得脚不沾地的太子,却有空闲教小皇子拉弓。 挺闲啊。 司绒不动声色,把一块泛着奶香的酪饼移过去,说:“看来小皇子拎得动弓了啊,这样奶茶可不好多喝,吃点儿蛋奶羹和酪饼,一会儿有力气。” 小皇子接过酪饼道谢,还没吃,便问她:“稚山哥哥还会来同我买馄饨吗?” 司绒喝一口热奶茶:“他答应你了吗?” “嗯嗯!”小皇子连连点头,伸出根手指,“他说每日只买一碗,不能多,可已欠了几日了。” 司绒笑:“那他会回来的,小皇子的馄饨摊很快要再度开张了。” * 镜园上空,成群的鸟雀往南方飞去,如同一捧水滴形的黑雾,张在苍蓝的天空中,呈现饱满的秋日模样。 肃杀的秋风里,有一道晦涩滞闷的拉弦声缓缓响起,弓弦卡在扳指的豁口,张到极致的时候这一片空地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下来。 跟随的近卫不约而同地被这噬骨的拉弦声麻了后脑,盯着弓弦张到极致,听得一声“嗡!” 破空而出的箭矢杀破了秋风,荡开了气浪,一点铮铮的寒芒拉出道剪影,刹那间就扎入了百丈开外的箭靶中。 “砰!” 还未掠过镜园的鸟群受了惊,有序的队列陡然轰散,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好!”小皇子抱着弓出现在后边的长廊尽头,所有近卫都齐刷刷地转过来看他,他缩了缩脑袋,抱着弓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哪儿过来?”封暄握着九张弓,看小十二吃饱喝足而红扑扑的脸,瘦弱还是瘦弱,精神头还算好。 “云顶山庄啊。”长廊尽头倏地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 封暄蓦地抬头,目光射向那处,灰墙与桂树的罅隙里,司绒一身橘红色利落的裙装走出转角,小辫子垂在身前,走动间有调皮的红色珠影。 他缓缓地放下了九张弓,看了眼九山,九山立刻躬身退了。 司绒看向仍在不住摇晃的箭靶,抬手,缓缓地鼓两下掌:“精彩。” 封暄往百丈开外的箭靶一侧额:“试试?” 司绒往前走:“好啊。” 小皇子好激动,举着弓高声说:“司绒姐姐用我的弓!” 司绒笑了,说:“我不用小芒弓,我用——” 随即走下廊檐,一道阳光跳上了她的手指头,她指着太子殿下的身侧,一扬眉:“九张弓。” 九山取了轻便灵巧的羽燕弓来,闻言僵在了原地,这弓送上前也不是,拎回去也不是,只好悄悄地搁在了墙角,领着小皇子往后边儿试箭去了。 * 今日西北风料峭,吹得这天空瓦蓝,没有一片云彩,周围的湿气都被日头焙干了,而司绒离封暄越近,空气中便也开始带了若有似无的潮湿。 “殿下给不给?”她在离他三步的地方站定,打量着这把强弓。 “公主起步挺高。”他示意她过来拿。 “你可别松手,”司绒从封暄身后绕过去,老样子弹了一下弓弦后,把手放在弓壁上,用力紧了紧手,笑道,“握不住啊。” “握不住么?”他从身后环着她,覆上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和弓壁一起圈住了,说,“握住了。” 这一幕和前日马车里的某一道画面略有重合,封暄的余光里,司绒的耳尖悄悄地泛起红,他的眼神轻轻落上去,司绒扭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的眼神烫到了。 两人一高一低地撞上视线,同时回想起了跌宕的光线里彼此的脸,衣冠楚楚的太子殿下,双肩裸出的阿悍尔公主,裙裾和衣摆相连的地方,是他们的负距离。 司绒不想回味,那极致的快感和羞耻感经过时间的久酿,变成了另一种又酸又麻的情绪,它们会腐蚀她的神思,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