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克制得很艰难,只能收回了视线,闷声说:“握住了,该搭箭了。” “纸老虎,”封暄松开了她的手,而后摘下扳指,“戴上。” 司绒接着这沉甸甸的扳指,触到的就是冰冷和刺剌感,她把扳指套到自个儿右手拇指上,当即愣住,低头看扳指里自己的指头,抬手晃了晃,那扳指完好的内壁就在她指头上左右撞。 “戴不住。” 封暄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矢,见状扯开一道无声的笑,眉眼如春山化阳,叮嘱道:“卡着就行,否则你这手,箭未放出就要血溅当场。” “往后靠。”他的左手抬起了九张弓,目测了一下箭台的高度,把弓往下放了些许,不让出箭时的破空声炸到她耳朵,司绒也往左后方挪了一步,背部紧紧贴着他胸膛,他正好把下颌抵在她头顶,箭矢的冷芒在半空划出一道弧,搭在了箭台上。 “抬手。”封暄低声说。 司绒的左手握着弓壁,右手再次被包裹住,拇指卡在弓弦上。 “疼不疼?”他先停了动作,想起她右手受过伤。 “不疼。”司绒摇头。 “那好,扣弦。”他卡着她的拇指,让扳指掉不下来,又能护住她的指头,他的右臂虚虚与她的交叠。 推弓,拉弦,浑重沉涩的拉弦声再度响起。 司绒感到略微的紧张,弓弦缓缓张开弧度,她的左手渐渐脱离弓壁,转而抓住封暄的衣摆,右手仍然稳稳地扣着弓弦,此刻风乍起,弓弦和箭矢成了虚线,司绒眼里只有箭尖的一点寒芒。 “做得好,你的右臂很紧张,沉肩,用臂带动,对,漂亮。”封暄的声音在拉弦声中沉如磐石,他在自己的领域上不像矜贵清冷的太子,而像潜心渴学永不止步的学生,他对力量有崇拜感和追求度,为此一日不疲地锤炼自己。 但带着司绒进入他的领域时,他突然察觉,自己竟然一点排斥感都没有,反而像一个极具耐心又不吝夸奖的好老师,用沉稳的语调化去了司绒的紧张。 弓弦张到极致,司绒盯着箭头的寒芒,蓝天成为巨幕,巨幕里只有一座立着的箭靶,那寒芒对准了靶心,一触即发的场面把司绒的心脏鼓得砰砰乱跳。 “司绒,凝神屏息,要……来……了。” 话音轻落,声浪爆出! 箭矢如流星,乘风可破长空,飞出的一刹带飞了司绒的鬓发,她微微地眯了眼,耳旁一道猎猎炸响后,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了封暄的呼吸声。 她没有双翼,却在马背上感受过那种速度快到极致时的失重感,那是一种贴地飞翔,是对没有双翼却渴望飞翔之人的慰藉。 但今日她看那乘风破空而去的箭矢,再一次在气浪与速度中,仿佛把心的一角附着在了箭矢的尾翎上,随它飞了出去。 正中靶心。 司绒也随风飘了一会儿。 封暄放下九张弓,贴着她的耳说:“再来?” 司绒回神,从他怀里抽了身,说:“浅尝辄止,这道理殿下还需多领悟。” “浅尝辄止,”封暄把九张弓架好,“想不到能从公主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殿下今日倒是闲啊,”司绒意有所指,“满城风雨都搅不乱殿下的闲情逸致。” “你呢,”封暄朝她略一招手,“风雨把你吵醒了?” 两人在空地上并肩走着,长风从头顶掠过。 司绒抛着手里扳指玩,说:“不至于,对殿下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兵粮顺利交接,阿悍尔和北昭走上了第二条路,殿下不会出尔反尔。” 她说的是肯定的语句,抛的却是一个询问的态度,司绒今日过来,就是确认这件事。 封暄略微抬起下巴,看向远天,露出来的颌线是斩截一道。 他的野心并不局限在草原,武力手段攻占草原不是他唯一的路,他用这个目标鞭策自己多年,在往上走的时候开拓了视野,壮大了野心,但他没打算说,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