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潋滟,堤岸上种植了垂柳,随风轻拂,送来一阵花香。 沈茹系着一色雪白披风,立在船舷边,呆呆地低头望着水面。 旁边喜儿苦着脸劝道:“夫人,回去罢,船头风大,您身子刚好,又怀着孩子,受不得风的。” 沈茹的声音轻得像飘散在风里:“喜儿,你不该跟着我来的。” 喜儿道:“奴婢是心甘情愿的,我从小就被爹妈卖进东府,受尽人冷眼欺负,从没有人像夫人对我这般好。” 沈茹偏过头,握着她的手:“你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为你找个好去处。” 喜儿吓得合不上嘴,心说这一路上,碰到那些险滩河流,夫人总会去甲板上,失魂落魄地盯着水面看,果然是存了死志。 喜儿刚想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沈葭跑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沈茹:“你不会是又想往水里跳罢?” 托上回落水事件的影响,她见到沈茹站在水边就害怕,总感觉她会跳下去。 沈茹还未开口回答,喜儿就扑通跪了下去,揪着沈葭的裙摆哭道:“孙小姐,求您救救我们夫人!” - 船舱内,喜儿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那陈姑爷,真是个夜叉恶鬼,平日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将夫人一个相府出身的小姐如同猪狗对待,动辄打骂,肆意凌.辱,孙小姐请看……” 她膝行上前,将沈茹的衣袖挽上去,只见那瘦弱苍白的手臂上,遍布累累伤痕,淤青、烫伤、甚至还有牙印。 沈葭和辛夷、杜若倒抽一口冷气。 喜儿又将沈茹的衣领拉下去,肩头瘦骨嶙峋,新旧伤痕一直从肩膀蔓延至胸.部,牙印更加明显,有些已经淡了,留下那么深的印子,可见当时咬得有多重,她不仅仅是遭到了殴打,还经受了凌.虐。 船舱中几人都看得怔了,或惊叹,或气愤,或怜悯,唯独沈茹事不关己,坐在凳子上,像个泥塑木雕,毫无反应。 沈葭啪地拍着桌子站起来,愤怒地走到她跟前,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强忍着?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沈如海,让他替你做主!” 沈茹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没说吗?” “什么?” “回门第一天,我就说了,可是你知道,爹对我说什么吗?” 沈茹笑起来,笑得悲凉:“他说,‘允南不是那样的人’。嫁给他的人是我,被打的人也是我,可他居然说,他的学生不是那样的人。好妹妹,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的爹是个什么人?面子在他的心里比天大,连亲生女儿也不如。” 沈葭沉默下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如海的为人,一个极度自私自利、虚伪狡诈的伪君子、假道学,不好色不好利,唯独贪个“名”,仕途和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沈茹证明陈适确实打了她,他也不会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反而会劝沈茹回去和陈适好好过日子,做个三从四德的贤妻。 “所以你就想寻死?那次也是故意跳下水?” 沈茹喃喃道:“听人说,那是最不痛苦的死法。” “那你可想错了。”沈葭大大咧咧道,“淹死最痛苦了,死后尸体还要留在水里泡发泡胀,捞起来可难看了,何苦来哉?服毒还差不多,去找大夫配个吃了不痛苦的毒药,一剂药下去就升天了……” 沈葭说到这里,猛地打住,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教起寻死的法子了,她应该力劝沈茹活下去才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