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祎之说起‘姜相面圣一直未归’之后,王神玉只好把最紧急的公务处置了,然后对二人道:“剩下的明日一起回姜相。” 然而次日,刘祎之又来了,表示姜相还在面圣,请王相定夺。 王神玉:什么?连着旷工两日?这不能够!我虽然不致仕,但我是有底线的! 到底是无所畏惧的王相,他居然直接打发了一个胥吏到蓬莱殿,问天后要人,道中书省公文堆积如山。 姜沃:…… 算来她才一日半没去中书省,怎么可能公务堆积如山,亟待处置。 说来,蓬莱殿御案上,才真正总是堆积如山的奏疏、上表、公文。只要做皇帝的肯看,这些就是看不完的。 可怜这被点中传话的胥吏,难得面圣却要替王相传达这种话。 好在天后也没有动怒,只挥手让他走人。 而王相要人不成,只得勉强卷袖子:行吧,这两日我辛苦点。 ** 然而很快,王相就发现了——这根本不是辛苦两日的事儿! 光宅元年的后半年,是时隔多年后,王神玉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的一段时光。 他后来很多次问自己: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让王相有如此感叹的光宅元年六月到十一月,发生了太多事。 首先,自然是朝堂的大换血。 这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王神玉也不意外。 越王和琅琊王既然是被定为叛乱,那么跟叛乱勾结以及眉来眼去的宗亲、官员,自然都脱不了干系。 通过在叛军中搜出的来往信函,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东莞郡公李融……许多宗亲事涉其中。 天后在朝上并无震怒之色,只是如寻常事一般,一道道诏令布下去——夺爵抄家流放,都是一整套完备的流程。 说来,这还得多谢长孙太尉。在高宗登基之初的永徽元年,他为主处置了一批批的宗亲,又因他是律法大家,所以还形成了成文的条例(操作指南),连十六卫中,谁负责抄家,谁负责清点财产之类的旧例都很完善。 至于流放地也好选,横竖大唐东南西北十道三百六十州,多的是边境县城。 姜沃望着舆图的时候,就在想,最后细数陛下经年来流放的人,会不会形成一个完整的大唐闭环? 达成‘绕大唐一周’的成就? 宗亲、勋贵、朝臣,多有涉事罢黜抄家者。 朝上一片凄风苦雨。 在这一片腥风血雨中,辛茂将的欣慰多少有点格格不入:辛相发现,抄家真是给国库大回血的好办法啊。这些宗亲,譬如韩王李元嘉,那可是从高祖起就封的王,私库实在丰厚。 光宅元年六月和七月,接连的‘意外收入’,大大弥补了辛相对于之前平叛支出的心痛。 有人罢黜,便有人补位。 让朝臣们意外并不满的是,天后竟然多选女官入三省六部九寺! 之前可并无此例。女官们呆在城建署和出版署难道还不够吗? 不过,现在朝臣们已经不会有人傻到,或者说站出来,跟天后说什么‘并无此旧例’了。 他们换了一种话术:这不公平。 并且矛头直指姜沃:姜相,当年可是你定下的吏部‘资考授官’,可如今这些女官出身各异,也没有经过科举,凭什么入三省六部九寺? 面对重重指责,姜沃手持笏板出列。 公平,这时候跟她来说公平? 跟她来提,这些女官们没有参加贡举…… 需知,大唐的贡举考子来源,绝大部分还是国子监和各州县的官学。 可这些地方,又何尝收过女学子?! 入学的时候没有公平,到了做官的时候,来问她要科举的公平。 姜沃并不想纠缠这个问题。 好在,多年前,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也准备好了这一天。 随着她的话语,许多朝臣都脸色大变—— 姜沃道:“回陛下,二十余年前,臣上奏资考授官事,朝堂之上亦是群情激愤。” “彼时簪缨之族、勋贵之臣,对资考授官事多有不满。” 他们叫嚷着:吏部这是搞一刀切,从此后所有候选官都得‘资考’,尤其是以后可能还要守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