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有个字儿是白!” “都没能让你记全名字,”柳拂嬿弯唇,“看来这人也不是很帅。” 估计不如她认识的那个。 “话可不能乱说!”乔思思冲动地直起腰,“就是中间那个字有点生僻,我才记不清。” 她说着就满兜里掏手机:“我给你看照片!看了你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会觉得他不帅,除非是女盲人——” 忽然,一阵冷漠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 设计学院的男辅导员站在办公室门口,推了推眼镜:“乔老师,你再不把表格给我,就要赶不上了。” 乔思思吐吐舌头,扔下一句“下次给你看啊”,就溜出门外。 办公室再度回归寂静,没了活泼的烟火气。 柳拂嬿把乔思思顺手拉来的那张空椅子搬回原位,回到电脑前,开始干正事。 先查江阑美院周边的出租屋,可挑了一个半小时也没什么结果。 把几个勉强说得过去的房子加入收藏夹后,她揉了揉眼睛,仰起头滴人工泪液。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柳拂嬿叹了口气,指尖用力刺了刺掌心,终于打开江阑法院案件公示网,在搜索框里输入“赌玉”几个字。 搜索前,先将判决时间设定在近两年内。 两年前的没必要看,她早研究过一遍,判下来对赌玉者和家属有利的结果少之又少。 这本就是合法的交易行为,银货两讫,愿赌服输。只有少数证据齐全的情况,才能以诈骗罪起诉对方。 她抱着为数不多的期待看了一上午卷宗,仅有的希望也灰飞烟灭。 不构成诈骗罪,驳回原告请求。 驳回。 驳回。 驳回。 一直熬到下午,终于看到一个胜诉案例。她立刻将关键语句标亮,把文件链接发给陶曦薇。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阵,对方直接打来电话。 “我看完啦,还拉我师父讨论了一遍。” 陶曦薇语气渐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阿姨的情况和这个案子不太一样,咱们胜诉的希望不大……” 她叹息:“而且这个案子是赫赫有名的钟律打的。他能赢,不代表别人也能赢。” 柳拂嬿将“钟俞”两个字输入搜索框,问:“如果能请到他,对判决有多大帮助?” “笼统估计,胜诉概率能从百分之五提升到百分之四十吧。”陶曦薇很低落,“但钟律可是金字塔尖上的大佬。” 她人在律所,此时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用气声道:“别说我或者我师父了,就连我们律所的合伙人都高攀不起。” 柳拂嬿垂下眼眸,轻声道:“那算了,不麻烦……” 还没说完,陶曦薇已经抢先开口:“没关系,我头铁!我已经在圈子里帮你问了,校友老师同事我全群发了一遍,争取联系上他!” 这声音像一颗水蜜桃泡腾片,砸入柳拂嬿黑压压的意识里,炸出细密的气泡。 柳拂嬿有些恍神。 面对这份赤忱,她第一反应,竟然又是回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某一日起,她被无力感彻底侵蚀。从此远离人群,远离温情,远离未知的可能性。 因为无力,并不觉得自己对别人有丝毫价值。所以一直在推拒。 怔忡间,陶曦薇又问:“哎,你给我说句实话,阿姨这次到底欠了多少?”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一直瞒着我干嘛。” “我手里还有六万存款,我妈也说能借你们家三十万,能不能管点用?” 短暂的惘然后,鼻酸感排山倒海涌上来。 柳拂嬿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度借着客气的名义,说那些疏离的场面话。 “谢谢你,曦薇。也帮我谢谢孙阿姨。” 她努力令自己语调如常:“真不用啦,我妈就是个无底洞,不能把你和你家里人也拉进来。” “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面对偌大的善意,感激的话说一箩筐都显得轻飘。 而她又怎么忍心告诉陶曦薇,在六千万面前,普通人所有的家底,都只是杯水车薪。 挂掉电话,柳拂嬿用纸巾捂了捂眼睛。她在位子上坐了很久,直到觉得浑身乏力,才想起没吃午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