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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啊对!有个字儿是白!”

    “都没能让你记全名字,”柳拂嬿弯唇,“看来这人也不是很帅。”

    估计不如她认识的那个。

    “话可不能乱说!”乔思思冲动地直起腰,“就是中间那个字有点生僻,我才记不清。”

    她说着就满兜里掏手机:“我给你看照片!看了你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会觉得他不帅,除非是女盲人——”

    忽然,一阵冷漠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

    设计学院的男辅导员站在办公室门口,推了推眼镜:“乔老师,你再不把表格给我,就要赶不上了。”

    乔思思吐吐舌头,扔下一句“下次给你看啊”,就溜出门外。

    办公室再度回归寂静,没了活泼的烟火气。

    柳拂嬿把乔思思顺手拉来的那张空椅子搬回原位,回到电脑前,开始干正事。

    先查江阑美院周边的出租屋,可挑了一个半小时也没什么结果。

    把几个勉强说得过去的房子加入收藏夹后,她揉了揉眼睛,仰起头滴人工泪液。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柳拂嬿叹了口气,指尖用力刺了刺掌心,终于打开江阑法院案件公示网,在搜索框里输入“赌玉”几个字。

    搜索前,先将判决时间设定在近两年内。

    两年前的没必要看,她早研究过一遍,判下来对赌玉者和家属有利的结果少之又少。

    这本就是合法的交易行为,银货两讫,愿赌服输。只有少数证据齐全的情况,才能以诈骗罪起诉对方。

    她抱着为数不多的期待看了一上午卷宗,仅有的希望也灰飞烟灭。

    不构成诈骗罪,驳回原告请求。

    驳回。

    驳回。

    驳回。

    一直熬到下午,终于看到一个胜诉案例。她立刻将关键语句标亮,把文件链接发给陶曦薇。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阵,对方直接打来电话。

    “我看完啦,还拉我师父讨论了一遍。”

    陶曦薇语气渐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阿姨的情况和这个案子不太一样,咱们胜诉的希望不大……”

    她叹息:“而且这个案子是赫赫有名的钟律打的。他能赢,不代表别人也能赢。”

    柳拂嬿将“钟俞”两个字输入搜索框,问:“如果能请到他,对判决有多大帮助?”

    “笼统估计,胜诉概率能从百分之五提升到百分之四十吧。”陶曦薇很低落,“但钟律可是金字塔尖上的大佬。”

    她人在律所,此时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用气声道:“别说我或者我师父了,就连我们律所的合伙人都高攀不起。”

    柳拂嬿垂下眼眸,轻声道:“那算了,不麻烦……”

    还没说完,陶曦薇已经抢先开口:“没关系,我头铁!我已经在圈子里帮你问了,校友老师同事我全群发了一遍,争取联系上他!”

    这声音像一颗水蜜桃泡腾片,砸入柳拂嬿黑压压的意识里,炸出细密的气泡。

    柳拂嬿有些恍神。

    面对这份赤忱,她第一反应,竟然又是回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某一日起,她被无力感彻底侵蚀。从此远离人群,远离温情,远离未知的可能性。

    因为无力,并不觉得自己对别人有丝毫价值。所以一直在推拒。

    怔忡间,陶曦薇又问:“哎,你给我说句实话,阿姨这次到底欠了多少?”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一直瞒着我干嘛。”

    “我手里还有六万存款,我妈也说能借你们家三十万,能不能管点用?”

    短暂的惘然后,鼻酸感排山倒海涌上来。

    柳拂嬿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度借着客气的名义,说那些疏离的场面话。

    “谢谢你,曦薇。也帮我谢谢孙阿姨。”

    她努力令自己语调如常:“真不用啦,我妈就是个无底洞,不能把你和你家里人也拉进来。”

    “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面对偌大的善意,感激的话说一箩筐都显得轻飘。

    而她又怎么忍心告诉陶曦薇,在六千万面前,普通人所有的家底,都只是杯水车薪。

    挂掉电话,柳拂嬿用纸巾捂了捂眼睛。她在位子上坐了很久,直到觉得浑身乏力,才想起没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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