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看海。」他脸上的笑容没有退去,手上的冰奶茶还剩一半。 「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拒绝他。 到了空中花园我才知道他去买早餐的时候顺便买了一颗棒球,他说那是牛奶罐附赠的礼物,而牛奶在他等早餐的时候喝完了,但我知道他在说谎,因为塑胶包装的右下角贴着白色的售价贴纸,可是,我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我知道就算我拆穿他的谎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还是会在空地里玩着丢接球的游戏、还是和彼此说出一些稀松平常的话、还是会在大太阳底下喊着好热,那样的剧情,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所改变。 那就像是早该出现的剧情,只是太晚上演。 「哥。」阿辉站在离我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对着我说:「对不起。」 我伸出准备丢球的右手,在手指施加了一些力道后感受着棒球上凹低不平的纹路,然后奋力地朝他丢去,阿辉没有接住,因为我丢偏了。 他匆匆忙忙的追着那颗偏离行径路线的棒球,而我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被红砖绊倒的瞬间,我很不给他面子地大笑了一下。 然而,那样的笑到了最后却使我的眼眶渗出了泪水。 「你怎么了?」阿辉着急的站在一旁看着我,而我则是一句话不说的让眼泪恣意的奔流。 他的手足无措,在此刻却让我感到温暖。 有人会因为我的悲伤而慌张,我竟然为此而开心着。心里的某个自己正嘲笑着自我的丑陋,同时也为自己的可悲感到难过。 我一直想忽略的那个自我缺陷,已经明显到我无法假装看不见了,那鲜艳的自私,如今已扩张蔓延到我必须面对它的地步了。 于是我崩溃了,只能藉由哭这种无法解决问题的情绪来宣洩内心的坍塌。 说出我丑陋的内心,让自己好过点吧。 这是我的决定,所以接受接踵而来的人心险恶吧,阿辉。 「阿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喔!」我抬眸,微笑着说:「我对不起你们全部的人喔!」 阿辉面容严肃的聆听着我说出的一切,他大概是无法接受我口中的真相,所以不断的拜託着我别再说下去了。 然而我无法满足他的期望,因为只要有一点隐瞒遗留在我的心里,我就无法坦然无恙的进入手术房。 这是第几次我无视他人的感受,逕自的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了呢? 我说,会选择动手术是因为我想让在我身旁的人记得,我曾经为了自己的生命而付出过努力。 我说,会选择不告诉南是因为我想让她永远记得我,倘若我手术失败了,那么我就会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或许是憎恨或许是悲痛,我都无所谓。 因为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只要她记得我就足够了。 我告诉阿辉,我早就猜到他会喜欢上南了,但我选择假装不知道,因为我想不管到最后是谁住进南的心里,她一定都会记得我。 如果她拒绝了阿辉,那么就证明了我在她心里的地位是如何;如果她答应了,那么她会对我抱有歉疚。 「为了活在你们的记忆,我选择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依然微笑着,阿辉的眼神有些分神,馀光中,他手里的棒球有些变形,我伸出手试图拍拍他的头,却被他一手挥开。 「对不起。」我说。 语毕,我缓慢的撑起身体,毕竟数十分鐘的蹲姿是很累人的。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