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濛的记忆像是快速翻开的书页,模糊不清的影像在他眼前骤然清晰。 很久以前,他和风离已经相遇。那时候,风离一袭白衣,吹奏同一首曲子,唸道:「清风送别离人泪。」他向周朝歌承诺,假如他们有机会再见面,他便把曲名告诉他。 瑜王的死懋帝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幕后黑手。抽丝剥茧,蛛丝马跡相继曝光,直到所有线索都直指太子本人的时候,这案件,驀然结案。 真相,永远沉于深海下,永不见天日。 懋帝不是不想为瑜王讨回公道,太子也不是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可这对父子却有默契地一同选择沉默。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子,总是太聪明、太冷静,明白什么是大局,明白什么是江山。 为保权力,太子毫不留情地将威胁自己的兄弟杀死;为稳政局,懋帝忍耐伤悲、压抑憎恨,放弃为爱儿报仇。 有些时候,要得到、要守护,就先要作出放弃。 活在帝京最高处,高处不胜寒,在这地方要保护自己的东西,首先,要将别人的都给摧毁或夺过来。偌大的帝京并非别人想像中那么恢宏,她容不下一丝的温柔,亦容不下一刻犹豫,不论是谁,都要懂得放弃一点,再放弃一点,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懋帝不过问太子一句:「为什么?」 太子苦笑道:「父皇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有问过自己一切是为什么吗?」 「皇儿,你像朕。」懋帝唏嘘的语气听起来仍是冷冰冰。 太子一脸平静,字字有力地回话:「今天的儿臣便是昔日的父皇,儿臣所走的,便是昔日父皇走过的路。」 他的眼,犀利得伤人,每一个眼神,都沾有剧毒。 或者因为太子太像昔日的懋帝,狠辣、沉稳,所以懋帝才视他为最理想的储帝。 人前,皇帝敦厚,太子谦逊,父慈子孝自成帝京佳话,可他们身后的爱恨纠缠又岂是旁人可以明白的? 周永夜一直对周朝歌说:「我们不过是个旁观者,不需要明白,亦不应该插手。」身为周家的独苗,未来的三宫总管,他周朝歌只需要对懋国的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是需要习惯的,可他,却一直觉得心冷。 瑜王的案子告一段落,帝都是个冷漠寡情的地方,那位高洁出尘的瑜王注定是她的猎物,生生的,被她撕成碎片! 瑜王死后约莫半年左右,就是那是太子三十五岁寿辰,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大寿或整寿,本来就不需过份铺张,只是击退契丹蛮族的喜悦令整个懋国也活泼起来,重现百年前盛世的景象,太子的生辰自然要搞得热热闹闹,与天下人同乐。 周朝歌不知道懋帝是以什么心情为太子庆祝寿,也不知道太子是以什么心情答谢懋帝的祝福。虽是父子,但他们各自的心里都有一根刺,无法将它拔除,只能任由它融于血肉里,成为一种无法触摸的痛楚。 懋帝宴请百官为太子祝寿,皇宫到处张灯结綵,迷离的灯芒令当时的周朝歌觉得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或许是太奢华了,令他看到荣华背后,帝京那一份疲惫和沧桑,像艷花,美极而凋,彷彿一个老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迈向死亡。 就在那片灯海里,他忽然听到簫声,初时听起来,悠扬、清雅、平静,不悲不喜,淡淡然的,没有高潮,没有低落,像是没有带有任何情感,可是再仔细倾听,却能感受到平和中挟带着澎湃的波浪。 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既冰冷又炽热,冰火交织的矛盾令他觉得有些心痛。 一步步循着簫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终于在荷塘边找到那个吹簫的人。 五官精緻,白衣翩翩,那是一个年纪与他相若的美少年。 白衣少年很快就察觉到周朝歌的存在,一双明亮的清水眼漫不经心似的与他对上,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在那时候全都集中在少年身上,夏日的莲华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