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诸在他身上的盛宠如空中楼阁,稍有不慎就会崩塌,邵远却不同,他是他见过的头一个能在圣上面前喜乐如常的官员,另一个还是陆明钦。 圣上对他们似乎有诸多纵容,其他人轻易得罪不得。 谢知鸢对她爹这幅谄媚模样简直没脸看,谢老爷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许是年轻人总会给对方留几分体面,他才得以广结良缘,可即便为人圆滑也没得笑成这样的。 可年纪大了要顾虑的总是太多太多,谢知鸢叹了口气,由着她爹将邵大人引入家中。 她往里头扫了几眼,娘亲果然不在,若不然早已同爹谈及表哥的事,也不会造成如今这般场面。 谢知鸢又侧身看了眼跟在他们后头的聘礼仪队,前边邵大人还在说他对她的心意云云,真心求娶云云。 她口中的糖早已融化成水消失殆尽,可残留的糖味也似乎变得苦涩不堪, 谢知鸢只得祈祷娘亲快快回来,好掌控局面。 谢知鸢所想的终归是要破灭,今夜谢老爷亲自下厨款待邵远,可就直到菜上完了,谢夫人还是没个人影,反倒是将谢知礼引了过来。 “你知道娘去哪了吗?”谢知鸢夹了一筷子菜,趁着主座两人同媒婆还在聊,颇有些头疼地小声问。 她可怕爹在娘亲不在时便擅作主张将亲事定下,平日的谢老爷或许不会,可喝了酒的谢老爷会! 谢知礼近日倒是与以往大有不同,许是从陆明霏那受到了打击,他没再去什么赌馆酒楼,反而跟着谢老爷日日应酬、检药、制药,换下粉衣,人也清瘦了不少。 他抿了口手中的酒,“今日陆夫人遣了管事来找娘,娘便跟着走了。” 陆夫人? 谢知鸢对陆夫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时她还会轻轻摸摸自己的脑袋,身上的佛偈香可好闻了。 “她来寻娘做什么?”谢知鸢喝了热汤,许是嘴里受了刺激,开口说话倒没那么疼了,她长睫扑扇着,“这么晚了娘还没回,有派人前去唤吗?” 谢知礼斜斜瞥了她一眼,“我怎么会清楚她是要干什么,才找了个长工去唤人回来,不过——” 他直直看向她,猫儿眼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出夺目的光亮, “你这么着急找娘回来,是不满邵大人吗?” 谢知礼与邵远交情不错,虽近日往来不多,但以往多受他关照,他心中自是感激不已,若是能多他这么一个妹夫...... 他怕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我和邵大人根本不熟,”谢知鸢看穿他的想法,两眼瞪圆,她轻声道,“况且我有属意的人了,你待会可别捣乱。” 谢知礼嗤笑一声,“怕不是什么草莽之夫吧?” 草莽之夫? 谢知礼这个大怂包居然敢这样说表哥! 谢知鸢一怒之下举起筷子,轻轻敲了他的脑袋。 这便是在宣战了。 谢知礼扭头看她,眼里已燃上火光。 两人同寻常的兄妹不同,自小互相打到大,谢知鸢现如今打了他一下,那他也必定是要不服输还她另一下。 还没等他动手,上首谢老爷忽地唤了声“阿鸢”,谢知鸢严阵以待的心思都被他这声吓散,她应了一声,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发紧。 若是,若是爹真有替她就此定下的心思,她大不了便坦白自己已同表哥两情相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