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冒冷汗了,还说不妨。待老夫看看!”来护儿蹭地一下从座位后站起,三步两步冲到李旭身边。不由分说,扯开李旭上身的武将常服,将数块血迹斑斑的布带暴露在众人面前。 “嘶!”在座的将领们纵使见惯了生死,也被旭子身上的绷带惊得倒吸了口冷气。如此炎热的天气,在旭子前胸、肩膀和腰间等处,宽宽窄窄居然缠了十二、三处“补丁”。有的“补丁”上面没有血迹,想必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有的“补丁”上却是殷红一片,正有血迹不断从绷带下渗透出来。 “这还不妨事,若是老夫,早躺到棺材里去了!”来护儿有心扶持旭子,大声说道。 “没事,晚辈年青,经得起折腾!”李旭的脸羞得像一块红布,低声回答。 “男子汉大丈夫么,受了伤还冲锋陷阵,是硬气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周法尚见李旭脸红,笑着打趣。 众将军虽然领兵多年,像旭子这样不避矢石,身先士卒的“鲁莽”事却是很少干。看了他那身绷带和几处已经愈合的伤口,交头接耳,纷纷称赞其硬气。来护儿见有机会可乘,命人倒了一盏酒,自己用右手端了,左手指了指旭子胸前正在渗血的绷带,大声问道:“小子,能否告诉老夫,此伤是何时所受?” “今天,第一次冲阵的时候!”李旭想了想,回答。 “端起酒来,老夫敬你!”来护儿双手捧盏,一口将其中酒闷了下去。 李旭见老将军喝得豪气,只好跟了一盏。方欲将衣服披好,来护儿又指着他肋下一处绷带问道:“此处,何时所伤?” “第二次冲阵,可能,也许是第三次吧,不太清楚了!”李旭红着脸,低声回答。 “倒酒,老夫再敬你一杯。若是老夫,第一次受伤便退下了,岂敢第二次冲阵!”来护儿拊掌,大赞。 服侍将军们喝酒的亲兵赶紧上前,给二人的酒盏倒满。来护儿捧盏和李旭碰了碰,再次将酒喝干。 “李将军为何不贯铁甲?”白天冒险冲阵,差点陷在敌军当中的宇文化及见来护儿和李旭二人抢尽了风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李将军在黎阳已经受伤,身上绷带太多,套不上铁甲!”回答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武牙将军宇文士及。 宇文化及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想再上前挑对方几句毛病,将领们却不给他机会,一个个捧着酒盏围上前,纷纷给李旭敬酒。 “这道伤,好像有些时间了,什么时候的!”周法尚指着一块变了色的绷带,追问。 “黎阳城外,跟元务本作战时伤的!”李旭想了想,据实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再度举盏相劝。旭子知道今天自己的风头出大了,无论后果是祸是福,总之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也不再刻意谦虚,有人敬酒,就举盏干了。有人相问,就实话实说。不知不觉,连喝了十几盏,酒气上涌,脸上变得更红,胆子也变得更大。 “这处伤口呢,也是黎阳城外么?”周法尚敬佩旭子勇武,陪他干了两盏后,又举起了第三盏酒。 “辽东,无名谷!”李旭看了看宇文氏父子,平静地回答。那是救宇文士及时伤的,此战也救了宇文述和三十万远征军。想想宇文家的报答,他嘴角上浮现了几丝冷笑。 宇文述的脸慢慢地红了,他没想到酒宴是这个结果。今天,他本来想借机最后拉拢一次李旭,看对方有没有可能以怀柔的方式收服对方为宇文家效力。谁料来护儿却半路插了一脚,破坏掉了整个计划。 那块伤是为了救士及,那块,那块也是。宇文述心里默默计算着,约略有一点点感动。好像那小子救了士及很多次,自己从来没想过如何报答他。每当他立了新功,自己盘算得总是拉他入宇文家营垒。可这不应该么?这小子出身如此寒微,没有宇文家撑腰,他怎么可能在朝廷中立得住足? “这块呢?”宇文述抬起头,看见有人指着旭子背后的一道疤痕问。那是一处箭伤,不太大,但位置非常危险。一旦再深入几分,就可要了旭子的小命。 “辽东,马砦水边上吧,去年这个时候!”李旭举起酒盏,醉熏熏地回答。那是他第一次他救了宇文士及后,也从那时起接受了对方做朋友。很遥远的事情了,出身不同,做朋友也挺辛苦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