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臂膀带进被窝里来,支起身替他拥起背后的被褥,两个人紧紧包裹着,在黑暗中眈眈对望。 好半晌他才嗯了声,“楚国公这人生性多疑,脾气也乖张,有一次战马受惊摔落下马背,一直怀疑是有人存心暗害他。或许最后查着查着,怀疑到了我头上,所以趁我视察息州军时,命人放了冷箭。那阵子全军正操练,放箭的生兵一口咬定射偏了,但背后追查下来,发现他早年在天德军呆过,和李禹简未必没有交集。” “那这件事没有继续深挖下去么?” 他说没有,“点到即止,心中有数便够了,倘或继续追究,仇怨就放到了明面上。这个时局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没有真凭实据,只好暂且按捺。” 她听后唏嘘不已,“祖母和母亲知道么?” “我没有让她们知道。”他说,“场面上还要应酬,万一心里有了芥蒂,一不留神显露出来,倒让人有了防备。” 没有告诉家里长辈,只告诉她,原是对她的信任。云畔觉得自己好像一点点能够走进他心里了,或者夫妻之间相处,就是靠着这样慢慢地渗透,慢慢变得密不可分。 被窝里的手终于暖和起来,云畔叮嘱他:“别总搁在外头,背上受了寒,咳疾发作起来更厉害。家里不像军中,那么多的护院夜巡,你可以放心的。”说完又突发奇想,“我给你做个大毛的坎肩吧,夜里穿着睡。” 他听了觉得别扭,“那多难受!” “难受也比受凉好呀。”她一本正经说,“多穿两日,习惯了就好了。” 他说不,“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呢,胳膊还能在外面……” 可是没等她说完,他就把她压在了身下,低头绵绵吻她的唇,“……这样的时候,不方便。” 这男人,总是前后转变惊人。先前不是看着病怏怏的么,不时还咳嗽,但做他所谓的“喜欢的事”时,却又换了个人似的。 成婚这么久,她有时觉得自己能看透他,有时又觉得不能。他宦海沉浮多年,习惯将自己包裹起来,明明那么温柔的人,却心念坚定,不可转圜。独独只有这个时候……少年般热血冲动,执拗地想带给她欢愉。 云畔便觉得心疼他,没来由地心疼,即便他已经足够强大,她的心里也还是涌动着一种炙热的情感,唯恐自己不够包容他,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取悦她,贴着她的耳朵嗡哝问:“这样好么?” 云畔闭着眼睛嗯了声,“甚好。” 反正就是怎么都好,怎么都欢喜,白天端方的两个人,只有在这时才放肆纠缠,像两株难舍难分的藤蔓。 因为昨夜过累,早晨云畔实在睁不开眼睛,下不得床,只好迷迷糊糊叮嘱他:“公爷自己出门……今日我不能送你了。” 他上来亲亲她的额角,“你接着睡。” 她睡得热腾腾,脸上起了红霞。闭着眼感觉内室的烛火移出去,城里的鸡叫过了一遍,她裹着被子,重又坠进了梦里。 这一觉睡得好深,要不是檎丹进来唤她,她能一直睡下去。 这算是做新媳妇以来头一回晚起,好在没有误了请安的时辰。待去茂园用过了早饭,云畔又送王妃回寻春,路上王妃提起了昨天的事,有意询问她:“祖母要是果真把安容留下,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云畔淡淡笑了笑,“母亲的看法呢?” 王妃坐在圈椅里,垂着眼睫道:“这样的门第,父兄都是官员,我瞧并不合适。” 是啊,曹家家主好歹是从六品,把人家的女儿留在府里,名分怎么算?其实依着王妃的想法,妾室必不能纳官宦家的女儿,妾就得有个相称得过的出身,或是小门小户,或是家中女使里头挑选,弄个父兄都是当官的,那将来妻妾之争发作起来,就是家宅不太平的祸根。 无奈太夫人的眼界颇高,她从来就没想委屈自己的孙子,即便是妾,也不能辱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