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砸碎一只茶杯,云杉和陈维远张皇地跪爬上前,一人抱住一条腿低声急告:“殿下有气只管照奴才们身上撒,可别闹出大动静,否则那些人明天定会去陛下皇后跟前告状!” 东宫设有专门督导太子的太监和女官,那都是皇帝皇后的耳目,负责及时传报宫内的风吹草动。朱昀曦要想开个小差还得花重金贿赂他们,等于多供了两个活祖宗。 紧箍咒在上,他立时意气消弭,颓然坐回床上,身心都疲累已极,却硬撑着没有像刚才那样躺倒,喃喃说:“孤王乏了,你们扶孤去榻上歇会儿吧。” 无可奈何的语气先逼出云杉的眼泪,小太监不敢哭,埋头用力擦了擦眼睛,和陈维远一道搀扶朱昀曦。 陈维远跟他一样,除了心疼毫无办法,他入宫四十多年,见过无数被森严宫规吞噬的生命。宫里没有通融只有服从,无论身份贵贱,都不得逾越自身对应的条款,难受时只能往宽了想,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柳竹秋预感将来还会用上布袋戏,在市集上买了十几个形态各异的人偶,做到有备无患。 回到三哥家,她拿着一个外形接近朱昀曦的俊秀布偶把玩。 今天太子已明显表露对她的依赖,说明过去的付出卓有成效,再接再厉定能得偿所愿。 她欣慰窃喜,趁无人时对着人偶念念有词:“知道皇帝不好当了吧?不培养一两个心腹,休想坐稳龙椅。老天爷把本小姐赐给你,你要是聪明呢就该珍惜提拔我。将来若是让我做地方官,我就能为你保一方安泰,百姓归心。要是让我做京官,我也能励精图治,多向你献金石之策。若能让我入内阁,做到首辅……” 她想想这理想似乎过于远大,不能奢望一口气吃成大胖子,先搁置了待日后再做展望。 这时柳尧章来跟她商量家事。 “秀英自她父亲去世后一直伤心难过,后天是她生日,我本想陪她庆祝,可衙门里要我当天去宫里值宿,只好请你帮忙想想办法,看怎么能给她过个热闹的生日,让她高兴高兴。” 柳竹秋说:“她心情悲闷,单是热闹不仅不能使其高兴,还会徒惹烦厌。你若放心就全部交给我,包管能为她开怀解闷。” 白秀英早盼着三姐妹重聚,她打算后天约宋妙仙来给她庆生。 柳尧章不反对,只担心妓、女登门会惹绯闻,说完辩解:“你知道我并非瞧不起妙仙小姐,是怕家里人多嘴杂,传到老爷跟前你我都得受罚,连秀英也会跟着挨说。” 世态炎凉,人言可畏,这些柳竹秋都懂,自有妙招化解。 “不在家就完事了,今年天暖得早,听说北海的冰面已化开了。你给我们租条宽敞的游船,我们夜里去北海泛舟吃酒,困了就在船上过夜。蒋妈会撑船,让春梨一人伺候尽够了,这样没人瞧见,也就不用担心闲言碎语了。” 柳尧章相信妹妹办事妥帖,便悄悄去筹备。 柳竹秋担心过年期间出不了门,次日先带着礼物去给重要友人拜早年。张选志和孙荣府上都去过了,接着转到张鲁生家。 俗话说有来有往促交情,张鲁生帮温霄寒照顾他那便宜岳父柳邦彦,又得了若干银子的好处,收支平衡,感情大增,已拿她当铁杆兄弟,见面便欢喜,定要留她吃饭。 柳竹秋也觉这朋友交得千值万值,是该趁热打铁多套近乎,喜笑建议:“人多喝酒才有滋味,张兄不妨再多邀几个人来,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张鲁生正有此意,马上派人请来几位相熟的朋友。 有京卫指挥使司的刘佥事、张镇抚、五军都督府的周经历、霍都事还有东城、南城兵马指挥司的李指挥、江指挥。 柳竹秋往日多与文人打交道,不常接触武官,见今日到场的都是京城军事机构的中层官员,品阶不高却握有实权,都是她中意的人脉,决意趁便拉拢。 听张鲁生说要再请几个歌妓舞姬来陪酒,灵机一动道:“小弟跟华林班的班主苏韵有些私交,兄弟们若乐意,可叫他来助兴。” 武官们久幕苏韵色艺,苦于他名气身价太高,数请不到。听说温霄寒有本事叫他来,个个兴高采烈。 柳竹秋写了帖子派人送去苏韵家,苏韵看后,知她要笼络一干武官,忙精心打扮盛装前往,到了宴席上帮她竭力奉承那些官员,吹拉弹唱有求必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