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吴大夫便开了外敷的药包,先用一块薄薄的纱布涂抹了药膏垫在他的伤口处,再用温热的药包隔着纱布,垫在那纱布上,吸除淤血,药包每个时辰要换上一次,因此,需时时有人看护在身侧。 许是因伤口皮开肉绽,便是昏厥过去的元宝儿,也数度被疼得浑身抽搐,那屁股上的药包数度被他痛苦的挣扎着挥开,每每如此,伍天覃便要起身,重新替他将药包压好。 每一次重新换取药包,每一次他挣扎痛苦挥开药包,包括每一次给他喂药,都得弄上小半刻钟之久,极为消耗人的心神,再加上到了夜里,他又开始反反复复发起了高烧来。 伍天覃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从来只有旁人伺候他,却从无他去伺候旁人的时候,今日这般为别人鞍前马后,一时只觉得新鲜,一时又觉得像是报应似的,如此这般,只觉得比那板子简直招呼到他自己身上,还要磨人。 可是,不知为何,竟破格为了这么个恼人的看门小童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这小儿死。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却又清晰无比的在他心头缭绕。 话说伍天覃一直陪护到后半夜,一直到撤下了药包,喂了第二轮药后,这才满身疲倦的踏出了这个下人房。 回去时,才惊觉整个左手全然废掉了似的,钻心地疼痛染上心头,那手中的伤口,与那小儿屁股上的伤势,简直不相上下,同样一团血肉模糊。 “小崽子可真狠!” 伍天覃一时举着手,咬牙说着,半晌,又无奈摇了摇头。 他们一个下令打人,一个张嘴反咬,也算是打平了。 临走前,只吩咐问玉亲自看护着。 话说元宝儿只觉得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 他身子打小羸弱,小时候听说差点儿养不活了,爹娘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什么法子都试尽了,就是一门心思想要养活他,哪怕折寿十年都成。 在元宝儿记忆中,他好几岁了,都还坐在元老根肩膀上,让他驮着满村转悠。 别的小伙伴见了,有人嘲笑他,更多的却是羡慕不已。 每每老爹驮着他出门了,村子里的人都笑眯眯的打趣道:“又驮着你们家的小皇帝遛村来了。” 被爹娘这般娇惯长大的元宝儿何曾受过这么大的苦,就连当年逃灾躲难的元宝儿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如今这几十个板子下来,直打得他险些进了阎王府。 他以为这回自己死定了。 “宝儿,记住,你与旁人不同,去了那太守府,要多照顾自己,多保护好自己啊——” “要保护好自己啊——” “要保护好自己啊——” “我要保护好自己……” “别碰我……” “别碰我——” 小嘴里不断喃喃低语着。 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往外冒。 “宝儿,宝儿哥,元宝儿——” 一道稚嫩又欢快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呼唤着。 “娘,娘——” 元宝儿忽而抬手紧紧攥紧了跟前这只手,虚弱地睁了开双眼,一张熟悉又圆头圆脑的脸引入了眼帘。 “宝儿哥,你醒啦!” “问玉姐姐,宝儿哥醒啦,他终于醒啦!” 欢儿趴在元宝儿榻前兴冲冲的叫嚷着。 不过片刻功夫,问玉立马跑了过来,那张严肃清冷的脸面上瞬间染起了几分如释重负的神色—— “醒了,终于醒了,可算是醒了——” 问玉说话间立马抬手过来,贴在元宝儿额头上试探着,半晌,松了一口气道:“还有些烧,不过相比昨儿个夜里已经好多了。” 说着,又赶忙让欢儿送了水进来,她亲自拧干了帕子凑过来,给元宝儿悉心擦拭着,边擦边道:“都昏了一日一夜,你是不知道,你啊昨儿个可吓坏咱们了,如今老天爷保佑,可算是醒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