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落后一步,和一个路过的学子搭话,过了一会赶上来,悄声道:“贺先生前阵子放话说准备收关门弟子,满书院的人卯足劲要讨老爷子欢心,知道老爷子喜欢打麻将,天天为谁陪他打麻将争破头,就差没像科考一样比出个阵仗来。如今贺先生忽然传话说最近都不要人去打麻将了,而您又拿着贺先生的首份荐书来了书院,大家失望之余,不免都猜,是不是那宝贵名额,如今都花落您家了。” 铁慈长长地哦了一声,心想这仇恨拉的。 忽然钟声连响,当当当当几声。 广场上的人忽然开始疯跑,险些撞翻了赤雪。 讲堂里安坐读书的人将书一抛,哗啦啦大门里涌出无数青衣书生,举着饭盆叮里当啷一路怪叫着向二进院子狂奔。 木质长廊被踩得咚咚响,如一大群蝗虫过境。 人群中一个红衣人极其显眼,个高腿长气场霸,院门前太挤一时人群拥堵,他跳起来一路踩头越门而过。 铁慈刚才还身处人群怪异眼神的包围中,一眨眼四面空空荡荡,人人嗷嗷如潮向前狂奔,铁慈不适应地站在广场正中,感觉像看了一帧末世丧尸片。 好半晌她喃喃道:“以前听师傅说过她念什么高中大学,食堂吃饭时如群蝗过境,总是想象不能,如今可算见识了。” 赤雪忧愁地道:“公子,这要每顿饭都需要这样抢,以后咱们吃饭可就难了。” “难什么!”丹霜一脸鄙视,“就这细胳膊细腿,抢得过我?公子你放心,餐堂最好的,必定是您的!” 铁慈眯眼看着那些腿短力微跑在人后一脸焦急的学生,悠然道:“这是好事哟,说不定咱们还可以以此生财呢。” 丹霜还一脸懵,赤雪看看人群已经明白了,微笑道:“也是您聚拢人群的好机会呢。” 铁慈便满意地笑,正要走过去,忽然咦了一声道:“那边不还有个小门,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里,那边那个门却不开?” 随即她就看见一队人,神态矜持地抱着书,从从容容跨过讲堂门槛,边走边谈,廊下等候的小厮们便跟上去,从随身布袋里拿出饭盆,显然也是去吃饭的。 但明显没有其他学生的急迫,分外从容优雅。 铁慈便跟了上去,果然看见他们往那个小门的方向去了。 那些人也是青衫,却镶着白锦的边,个个微抬下巴,衣袂飘飘,所经之地,那些袖子上镶靛布,镶墨棉,镶粗麻的学生们,都自动让开一条路,任那些天之骄子从人群穿过,进入那小门。 书院学生按学业成绩分等级,十分粗暴的甲乙丙丁四等。衣服都是青衫,区别就在于分别以白缎、靛布、墨棉、灰麻镶边。 所以说哪有真正的平等,哪哪都能看见不平等。 铁慈跟在后头,她今日也是青衫,众人也没注意,以为她也是那一群的一份子,一边让路一边羡慕妒忌恨地道:“呵,嘚瑟什么,再嘚瑟,还不是有高人拔了头筹?” 铁慈想,高人,谁? 这低低的议论却被那群人听见了,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忽然回头冷冷道:“方才谁说话的,站出来!” 满走廊的学生们噤若寒蝉,无人站出来,反倒推搡着,说走走走,各自退去。 那说话的学生却是一脸戾气无处发泄,看无人接话,便冷笑一声高声道:“什么高人,不过是一个走裙带关系的破落野人,也配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你们且看着吧,书院迟早教他怎么做人!” 那一群人便都齐齐附和,有人便道:“听说是先前贺夫人娘家的人,江湖出身,想必一身的草莽习气,也不知道大字能识得几个,贺先生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铁慈:“” 原来高人是区区在下自己,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这说话的人看着眼熟,不就是那日打麻将被她踢到湖里的那个吗? 那日这家伙之所以被她针对,倒不是因为出言不逊,事后贺梓有问起,当时她道:“先生便是博爱众生,也该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位眼眸发蓝,明显是草原达延部族人。发色浅淡,可能还是达延王族。这一族民风彪悍,年年叩边,铁蹄之下,不知染了多少大乾无辜百姓和守边将士的鲜血,这样的人以仰慕中原教化为名,辗转求学于我大乾书院,所求所学,必不仅仅为一技一书。我大乾书院为展示大国泱泱风度,允许入学也就罢了,如何还能令他登堂入室,妄想染指于国学瑰宝?!” 当时说了个贺梓哑口无言,他打麻将根本不看人,也不了解异族人长相特色。他虽通读百家,宣称人人平等,却也知道家国大义之前,不可一概而论。 铁慈却不知道,所谓拜祭成功并不是贺梓能够留下她并托付要务的根本原因。她在谷中几日,于日常琐事中所表现的敏锐、沉稳、待人待事的心性和看待事务的格局,再加上最后展现的决断狠辣,才是贺梓交心的真正缘由。 毕竟贺梓身边何曾缺过人才?只是终究那些人多半唯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