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芒寒色正,一身清霜,看也不看她一眼。 “郑氏身上还有罪名未清,要随几位刑部的大人回衙门。”雕龙柱上的水停了,小黄门上来低声道,“这位姑娘已经无别事,可随小的去旁边的朝露阁更衣。” “不必了。”如意起身,拖着一身湿哒哒的裙子,冷脸道,“放我出宫便是。” 她本就瘦弱,衣裳被淋湿贴在身上更显单薄,白得晶莹的脖颈在秋风里起了一层颤栗,背脊也微微发颤。 周亭川快步走了过来,焦急地道:“姑娘还是先更衣吧,这样会着凉。” 如意望着他,讥诮地道:“我不过就是你们大人带来宫里的一件证据而已,随手用了随手扔,管什么着不着凉。” 说罢撞开他的肩,跟着小黄门继续往外走。 徐厚德的同党们还要一一定罪,沈岐远并不能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东便门外。 如意没回宗正别苑,大案已破,铺子也回到了她手里,她径直就去了供神街。 司商衙门的文书还没到,会仙酒楼大门上依旧贴着封条,她瞥了一眼,一巴掌将门拍开。 湿哒哒的裙摆扫过门槛,眨眼就恢复如初,狼狈尽消。如意扶了扶髻上金钗,慢摇摇地走进去。 守店的小二张大了嘴:“东,东家?” 还没解封就开门,是要获罪的! 她姿态疏懒,不甚在意:“接下来几日,想是有许多贵客到访,你给我寻一间上好的客房,再拿些下酒菜来。” 小二还没从她破门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如意顺手勾了一坛酒,漫步上楼。 “子晏,子晏?” 君主觉得稀奇:“刚破大案,又立奇功,你怎么不见高兴,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沈岐远回神,轻叹一口气:“臣只觉得,同党不尽除,后患无穷。” 徐厚德一个人是无法建立起那么庞大的黑市的,更莫说除了明面上的买卖,还有暗地里售卖兵器粮草的生意,其中所涉之人,定都有不臣之心。 然而君主却摇了摇头:“子晏呐,为君者重权衡,而不是一味惩恶扬善。处置一个徐厚德已是敲山震虎,余下牵扯之人广涉朝野,难道要都拖出去砍了不成?只要剩下的人不再有大动作,于社稷便足矣。” 沈岐远拧眉:“刑部一众要员为了搜集这些人的罪证,已经奔波三年有余,更有人为此丧兄丧夫,丧子丧命。” 君主慈祥地笑了笑:“孤会为他们加官进爵,厚厚封赏。” 沈岐远闭上了眼。 月光笼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上,那匾却还是乌黑不亮,郁郁沉沉。 “大人。” 刚一出宫闱,周亭川就迎了上来,为难地道,“柳姑娘想来是生气了。” 他面无表情地踏上车辕:“当时境况,我若再袒护,才是害了她。” “您给属下说有何用呐。”周亭川跟着坐上去,“她毕竟是姑娘家,淋那么一身水,您多少去哄哄。” 其实他不说沈岐远也是打算去看看的,但这么一说,反而将他架住了。 他道:“她是什么人,我为何一定要哄?” 周亭川噎了噎,觉得好像也有道理,大人是何等人物,平日与人多说句话对方都要受宠若惊,怎么能纡尊降贵地去哄谁呢。 他点点头:“也好,那便我替大人去吧。” 沈岐远:“……” 他看向身旁这人,轻声道:“上回让你去义庄帮忙埋尸,你是不是觉得挺轻松?” 提起这茬周亭川就垮了脸。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就被指派去埋尸,两天时间埋了上百具尸体,累得他直想也挖个坑给自己。 “不轻松,很累。”他苦兮兮地道。 “那好,你回去歇息吧。” “多谢大人。” 马车停下,落了个人又继续往前走。带过的风扬起周亭川的衣角,让他无比感动。 大人真好,这么早就让他散值归家,这样的上司现在可难找了。 走了两步,他才觉得不对。 大人去的方向怎么好像不是宗正别苑? 夜色渐深,从会仙酒楼二层的客房看下去,能瞧见远处有一片小池塘,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如意倚在窗边,正想看仔细那池子里是不是有鱼在蹦,身后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有人默不作声地站了进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