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了。 海水是蔚蓝色的,惠的眼睛也是蔚蓝色的。在幽深的,拉拽着我的身躯将我溺毙的海水中,好像看到这双眼睛就能安心下来。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将我拉了出来。 可是……可是我不能总是依赖他。 像只聒噪缠人的鸭子那样,整个初中都拿着午餐盒去找惠缠着他聊天,往往叽叽喳喳说上很久,才有一两句回应。剩下的时间,他只是看着我,眼睛很少挪开。 有时候他看到我被高年级的人在路上拦下,会伸手将哭出来的我拽到他身后,然后慢条斯理卷起袖子。 我不知道惠怎样看待我们的友谊。 可友情这种东西是消耗品。如果我总是这样去烦他,让他听我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麻烦他处理欺负我的前辈。甚至……让他为我担心,去和节目组起冲突。迟早有一天,情谊消磨光,他会讨厌我的。 我不想伏黑惠讨厌我。 只是去想这个可能性,就感到悲伤而难过。喘不上气。 所以,只要什么都不说就会好了。 只要还像以前那样,我就能够继续维持着和惠之间,我单方面主动的联系。 总是需要拯救没用的友人,惠也是会感到厌烦的吧。 可是……可是…… 深夜里说不出口的不成眠。 灌入口腔内咸涩的海水。 无法呼吸,只是下沉、下沉、再下沉…… 我真的很害怕。完全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没事”。 ——依赖我也没事的。 那双幽蓝色的、宛如静海般的眼睛,仿佛幻影泡沫般破碎了。 琥珀色的,清亮温暖的眼睛正在看着我。 我呛了一下水,才意识到虎杖悠仁正抓着我。轻轻摩挲我的脊背,嘴里说着什么。 我整个人都在剧烈发抖。牙齿打颤,不停出冷汗。 这是应激反应。 “我抓着你,我正抓着你呢。放轻松,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我得过上好一阵,才听清楚虎杖悠仁一直在对我说什么。 我手脚都无力,抖得厉害,完全是靠着他帮忙,才没有沉下去。 那双手臂一直抓着我,坚定有力,充满安全感和力量。即使隔着海水和湿衣,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股太阳似的暖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喘了几口气,忽然狼狈地抱住他,号啕大哭起来。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慌乱了几秒钟,把我往船上带。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问怎么了?虎杖悠仁没有说话。 是他……只有他看出来了。 他早看出来了。 所以今天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如果我总是忍耐压抑自己,那就找到让我爆发出来的那个点。恐惧就像久不痊愈的伤口,一味遮掩只能让伤口恶化,只有暴露出溃烂的创口,挖去腐肉,才有好的可能性。 作为后来者,只有抹去前面人在漫长岁月所留下的痕迹,才有获得最终胜利的可能性。 好狡猾啊,虎杖悠仁。 好过分啊,虎杖悠仁。 ……太讨厌了。 我哭得很厉害,死死抓着他不肯松开。哆哆嗦嗦说着颠叁倒四的话。 “对不起,我很害怕。” “嗯。没事的。有我在呢。” “我……我讨厌海水,讨厌沉下去的感觉。我也不喜欢潜水。” “好,那今天的节目任务就到这里结束。” 我哭得更大声了。 虎杖悠仁有点迷茫起来,他不安地摘下我的面镜。眼泪和海水一样,都是咸咸的。 “抓住我吧,”我断断续续说,“别松手,别让我沉下去,陪着我。” “我会抓住你的,”他说,手臂很稳,“每一次。 “所以,”他看着我,琥珀色,明亮而温暖,“依赖我也没关系。不如说——” 只依赖我就好。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