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答话。总不能说“我是你成为邪魔之后的手下”吧? 最终,他憋出一句:“我也不知。”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下,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谁知灵王只是挑了一下眉,轻声道:“这样啊……” 他有一瞬的走神,没再问话,似乎若有所思。 方储眸光飞速地扫了一圈,后知后觉地惊了一跳,道:“等等,城……灵王大人,我这是在仙都吗?” 灵王回过神来,点头道:“是啊,不然你以为是在何处?” 这一句宛如五雷轰顶,方储简直是猝然而起!动作之迅疾,神情之戒备,看得屋里众人十分惊诧。 两个小童子纳闷道:“那床榻上有钉子扎你吗?” 何止是床榻,地上恨不得都有钉子扎他脚底板。方储连连抬腿,仿佛无处下脚。他悚然一惊,嗓音绷得极紧:“我?” “我为何会在仙都?” 他好歹是一介邪魔,碰见尊灵气重一点的神像都能吐半天,更何况在灵气最重的仙都呢,那不得吐它个—— 嗯? 这念头刚一闪过,方储就愣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天旋地转,也没有吐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方才那下弹得太快,他甚至连心跳都不会变重。 这状态让他十分纳闷。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两个小童子咕咕哝哝地说:“你好生奇怪,常人若是得知自己有缘上了仙都,高兴都来不及,你怎么这么害怕?” “就是。” “要不是碰到了天宿和我们大人,你这会儿已经稀碎了。” “没错。” “天宿?”方储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号,不禁多问了一句。 那两个小童子话多,你一言我一语,没过多会儿,方储便想起了来龙去脉—— 他自从进了落花台,就与城主他们走散了。找寻其他几人的时候,他不小心遭了背袭。那位背袭他的人是个世间罕见的高手,他甚至连那人是谁都没能看见,就被生抽了灵魄。 那具空空的躯壳被背袭之人带走了,也不知要借他的皮囊做些什么。而他的灵魄在离体之后,就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起初,他还记得自己要找人。 城主、天宿、宁怀衫或是医梧生,找到哪个都行。 后来他就开始迷糊了。 没有躯壳的灵魄在世间游荡越久,越是懵懂茫然。他的“找人”慢慢变成了一种本能。 他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便下意识往南边去,一直走到了雀不落所在的地方。但此时的雀不落还是一片郊野,没有那棵参天巨树,也没有府宅。 他到了那里,却不认识那里了。 于是他茫然转了一圈,又游荡去了别的地方。 凡人以灵魄生死轮回,他本能地去了几个地方,或许是他这一世、上一世甚至上上世相关之地。他一路由南至北,游荡到了冕洲郊野的一处山村。 那处山村住的人家不多,他在那处徘徊了一夜,吓到了不少村民,以为邪魔作祟。 小童子搭着拂尘一本正经地说:“天宿大人碰巧途经,听闻山村有邪魔作祟,便去看了。后来又传了书来,把我们大人也叫上了。” 另一个小童子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何,居然还带仙都了。” “可能你看你孤零零的吧。” “也可能是大人嫌我们两个不机灵了,想再捡个人回来当童子。” “……” 两个小童子说着说着还来了劲,扁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灵王没好气地拎着他们的朝天啾,用下巴指了指门外说:“没嫌你们不机灵,出去守会儿门,我有话问他。” 那两个小童子“哎”了一声应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不见踪影,灵王玩着手里的面具打量方储,似乎在斟酌。 倒是方储没忍住,问他:“城……灵王大人。” 灵王:“嗯?” 方储迟疑道:“就我所知,常人是不能随便上仙都的。” 灵王点头:“确实,你还不能算常人,你灵魄上的邪魔气可不轻。” 方储道:“那为何天宿没有对我就地降刑,还把我带回了仙都?” 灵王闻言先是笑了一下,说:“你对萧……唔,对天宿误解不轻啊,他也不是逮住一个人就抬手降刑的。” 说完他又打量着方储,道:“他在山村碰到你的时候,你同他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么?” 凡人以灵魄生死轮回,离体的灵魄若是长时间没有凭依,飘飘荡荡,就会神识混沌,将几世的残留记忆混淆在一块儿。方储试着回想,却只能想起山村的烟雾朦胧的夜,还有一些荒凉坟包。 其他一概都记不清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