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 灵王沉吟片刻,道:“他传书告诉我,你看到他的时候,提了一句‘南窗下’,还提到了‘我家大人出事了’。” 方储一愣。 他听到这句话,脑中终于有了一点模糊的画面—— 他徘徊在山村里,飘飘荡荡绕过一座拱桥,看见天宿一身皂袍,提着银剑走来时,不知为何有点透不过气来。 就好像他因为什么事慌张跑了很久很久,跑过长长的玉石路和一座又一座拱桥,拼命想找一个人说一件要紧事。却怎么都跑不到地方,也怎么都见不到人。 直到天宿出现的那一刻,他在浑浑噩噩之中瞪大眼睛,轻声喃喃道:“天宿大人,我总算找到你了,南窗下怎么那么远,我跑了好久。” 天宿神情有些错愕,片刻后轻蹙着眉:“你从何知晓……” “算了。”话说一半,他改口道:“找我何事?” 只有灵魄的方储说:“我家大人出事了。” 天宿眉心拧得更紧了:“你家大人……是谁?” 方储却没能答出来。 他那一刻只觉得……仿佛数百年的力气在那个瞬间忽然耗尽,灵魄几乎随风震荡散去。他淌着眼泪,失了意识。再醒过来,就是此时此刻,在这仙都里了。 灵王朝宽大的窗棂外瞥了一眼,半是自语地咕哝了一句:“趁着他这会儿去人间办事,我问你——” 他眸光静静地看着方储,说:“你当时所说的你家大人出事了,是指……我么?” 方储愣住,神情有一瞬的茫然。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所说的“我家大人”是谁,那大概是他上一世、甚至上上世所残留的执念吧。他这会儿怎么可能记得清。 “我也不知。”方储想了想,道:“大人你为何这么觉得?是因为我先前见到你就叫了一句‘灵王’吗?” 他想说,那其实是因为我认识后来的你,与那些前世无关。 结果他还没张口,就听见灵王说道:“你灵魄上有印记。” 方储诧异道:“印记?何种印记?” 他低头打量着自己,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更不可能透过纸捏的躯壳,看清自己的灵魄。 灵王说:“不用找了,那印记你看不见,别人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 方储心生疑问。 灵王说:“方才那两个小童子,你见过了。我给他们两个灵魄上各做了一道印记,也没别的用处,只是想着往后如果有一天,他们呆腻了仙都,想要回人间入轮回,转世之后,我能知道一点音信。” 他静了一瞬,道:“你灵魄上的印记,同我那小童子的一模一样。” 方储懵了半晌,猛然抬头。 那一刻,过去的许多场景山呼海啸一般涌过来。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流落荒野,被邪魔阴物啃食的不成人形。他浑身是血,像一块破旧血衣一般被弃在草木间,痛不欲生意识不清的时候,看见一辆漆黑的马车在道边无声骤停。 他依稀看见一道高瘦身影弯下腰来,将他带进了马车里。 从此,他有了一个叫“雀不落”的住处。 他像照夜城的许多人一样,对城主总有畏惧。但他总依稀记得,当初那道身影弯下腰来,伸手向他额头探灵时,半垂的眸光温和而悲悯。 他一度以为那是错觉,有时候同宁怀衫那个傻子聊起这些,总会你一言我一语地纳闷,照夜城大小邪魔那么多,为何他俩会成为雀不落最长久的住客。 直到这一天,或许机缘巧合吧,他在数百年前的过去碰到了那个灵王。 他终于知晓,那道温和悲悯的眸光真的存在过,不是错觉。 *** 方储怔忪良久,又听见灵王道:“这个模样的印记,我只给那两个小不点落过,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小童子还好好地在这,那……你是从何而来的呢?” 有那么一刻,方储是想回答的。他很想告诉面前这个人,他从数百年后而来,在那个时候,世间已经没有灵王了,倒是多了一个邪魔叫做乌行雪。他想提醒面前这个人,或许能帮他避开一些祸事。 但将要开口的时候,方储还是犹豫了。 他不确定这样说完,所造成的影响是好是坏。 更何况,他也不能完全确定,面前这人真就是当年的灵王。他需要再多一点证明,这样才能稳妥一些。 比如见到同一时期的天宿? 一个人还有可能是假扮,两个人就有些难了。 方储迟迟不答,灵王倒也没有恼。 他只是笑着嘀咕道:“小时候傻得可以,这会儿防备心还挺重。” 外面小童子忽然叫了他一声:“大人,天宿传了一封书信回来了。” 灵王拎着面具,抬帘出了门。 方储松下肩,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