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方储。” 他身形一僵,转头四顾,就听见那声音又道:“不要张望。” 这一句字多一些,声音便没那么模糊了。 方储满头雾水,嘀咕道:“天宿?” “嗯。”那声音应了一句。 方储静了片刻,极小声地问:“你是哪个天宿?” 那声音:“……” 没等对方回答,方储立刻反应过来。如果是数百年前的天宿上仙,就不会管他叫“方储”了。 我这问了一句什么蠢话,这下可好,天宿铁定不搭理我了。 方储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就听那声音又响起来:“没有。” 方储一惊。 至此,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某种不会被他人察觉到的传音。 方储试着在心里问道:「天宿,你在哪里?我们城主呢?跟你在一块儿吗?」 萧复暄的声音响起来:「他在。」 他顿了一下,又沉沉道:「我们在太因山。」 方储:「太因山?」 倘若说落花台是魔窟照夜城的入口,那么太因山那座三十三层通天高塔就是仙都的入口。 在现世,仙都崩毁的时候,太因山和通天高塔跟着一并塌了。如今他们在数百年前,仙都还在,太因山和通天高塔自然也在。 方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在仙都!所以你跟城主就在仙都正下方?」 萧复暄:「嗯。」 方储朝外间屋子瞄了一眼,心跳突突变快,他问:「你们是要上来吗?」 *** 临近极北,曾经的“皇都”旁边,有一座终年雪封的高山,那山远望皆是白色,山顶还有一座同雪一样白的高塔。高塔一共三十三层,最顶上那层永远萦绕着云雾。 倘若有人登上塔顶,没入云雾就会发现那上面别有洞天。穿过云雾,就是仙都那段高高的白玉台阶。 来乱线找方储的萧复暄和乌行雪,此刻就在塔下。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沿塔而上。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仙都的存在十分古怪。 乌行雪曾经斩过数不清的乱线,那些乱线的起始总在人间,因为人间才会被生死所困,才有人贪心不足想要重头来过,才会牵连出那么多的乱线。 所以在那些乱线里,人间是清晰的,仙都却始终模糊,就像镜中花、水中月,只是现世投照过去的虚影。太因山巅的那层云雾之上,不该有能比拟现世的灵台天道,也不该有真正能斩乱线的灵王。 但这条乱线却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它虽由封家而起,却有仙首花信掺和其中,以至于这条乱线的起始不再仅仅是人间,它把仙都也牵了进去。 萧复暄百般尝试,成功传音,确认方储位置的那一刻,乌行雪低声道:“怪不得……” 萧复暄:“什么?” 乌行雪抬头看往云霄之上,道:“怪不得这条乱线会成为最特殊的例外,因为这条线上居然有仙都。” 萧复暄蹙了一下眉。 乌行雪戳了他一下,道:“你问方储,他这会儿在仙都哪里?”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方储自己不可能无端摸去仙都,只可能是被人带上去的。他只是一抹灵魄,会将他带上仙都的,还能是谁? 萧复暄不用问,就蹦了一句:“十有八·九,坐春风。” 但他还是传了音,果不其然,方储答道:「我在城主……哦不是,以前的城主这里。」 乌行雪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咕哝道:“还真有个灵王。” 他想了想,又戳萧复暄一下:“你再问他,那灵王是何模样,戴着面具还是摘了面具,露过真容么?” 问这么多话,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确认一番,仙都上面的那个灵王究竟“真”到哪种地步。 萧复暄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传音给方储时,只说了一句:「你所见的那位灵王,同他有多少区别?」 方储一时没反应过来,回了一句:「他?谁?」 过了片刻,他又「噢」地明白过来:「天宿你的意思是……这个仙都的灵王与城主有多少区别是么?」 方储小小咕哝了一句,这才发现,萧复暄同别人说话时,很少会用“乌行雪”这个名字,更不可能用“你家城主”之类的称谓,总是用“他”。 而他每一次叫“乌行雪”,都只对着本人。 「我看看。」方储沉吟片刻,道:「我当初在云骇的诘问里见过一眼,这个灵王就是那样,好像……没什么区别。」 「也戴着面具,也拿着剑。这会儿面具摘了拎在手上,长得也同城主一模一样。说话语气挑不出差别。嘶……啊,有一个!」 他描述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点区别。 萧复暄沉声问:「什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