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却从不会落入死寂。 乌行雪躺在正对宽阔窗台的卧榻上,身下灵阵静静运转着,日夜不息。 而萧复暄就守在榻边,静坐修养,几乎寸步不离。 但他所做的其实不止这些。 在梦都安顿下来的当日,萧复暄就在这宅院门上贴了一道“引灵符”。 他睁眼后,一直没有找到宁怀衫和方储的踪迹。料想他们或许也受了现世自洽之效的影响,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流落去了哪里。 这道“引灵符”以乌行雪的一点灵气做媒。宁怀衫和方储曾经是仙都童子,身上有乌行雪动过的痕迹,相吸相引之下,不论他们身在哪里,都会不知不觉往这处宅院而来。 “引灵符”的作用比萧复暄预想的还要快,贴在门上的第三天清早,宅院的门就被拍响了。 萧复暄听到拍门声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没作多想,掠身到门边,解了片刻结界。 等他以剑鞘挑开宅院门,乍一眼扫出去,却没有看到雀不落那两道熟悉的邪魔身影。 他正要拧眉,忽然听见两道声音从更矮的地方传来,齐齐叫了他一声:“天宿大人。” 萧复暄怔了一瞬,循声垂眸。 就见两个不足腿高的小童子抓着门、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们脸上依稀有宁怀衫和方储的影子,也不知从哪里赶来,颇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意思。 萧复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错愕之色,良久问道:“你们从何处来?” 两个小童子七零八落地说了起来。先是说仙都没了,又说他们不知怎么流落在了山野,做了一个极长的梦,直到嗅见了“引灵符”的味道,才茫然醒过来,匆匆往这里赶。 萧复暄问道:“什么梦?” 那个更小一点的弟弟说:“梦到我们变成了邪魔……” 略高一些的哥哥说:“梦到我们都住在魔窟里,那地方很冷也很安静,连鸟都不敢停。” “对。”弟弟点了点头,抬眼看到院里的树,忽然指着那边说:“魔窟的院子里也有一棵特别高的树,那院子还有个名字呢,叫……叫……” 他刚醒来的时候双眸通红,喘着粗气。好像刚从一场生死之战里脱身出来,差点连命都不保。梦里的种种清晰至极,让他和哥哥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不单单是梦,而是真的经历过…… 他们真的有过那样的一生。 可当他们行了一天路,梦里的场景便渺然远去了。再提起来,甚至连那间院子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了。 明明他们在梦里说过无数回…… 弟弟绞尽脑汁半天,忽然就急了起来,眼圈泛红,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挠着头说:“那院子……叫什么来着?” 半晌,他仰起脸来:“大人,我忘了。” 萧复暄默然片刻,道:“雀不落?” “噢!”弟弟一拍腿,“好像是!” 他又掐了掐哥哥:“是吗?” 哥哥点头道:“是。应该是。” “可大人是怎么知道的?”哥哥纳闷地问萧复暄,“那不是我们两个的梦么。” 萧复暄答非所问,道:“梦里难熬么?” “有点。”哥哥顿了一下,又道:“……还好。” 他隐约记得,那梦格外漫长,之前的所有都极其难熬。可最后有一句话安抚了他。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话了,但当他说出来的那一刻,生生死死、梦里梦外,他什么都不怕了。 “那就行。”萧复暄道。 他让两个小童子进了门。 他们忘性快,转头就不再提梦里的事,而是直奔卧房,挤在榻边,“大人”长“大人”短地小声叫着乌行雪。 “大人身上怎么有血味?”弟弟鼻子比什么都灵,耸着鼻尖,转头问跟进门的萧复暄。 萧复暄道:“先前衣服上沾的。” 他弯下腰,将乌行雪已经纤尘不染的白袍理了理。 哥哥又问:“大人身上有伤吗?” 萧复暄道:“现在没有了。” “那为何迟迟不醒呢?” 萧复暄握住乌行雪露出衣袍的手指,答道:“因为太累了。” 因为曾经太累了,因为曾经漫长的时间里始终不得安眠,所以如今想要多睡一会儿。 “不过快了。”萧复暄看着乌行雪身下的灵阵,那阵同他全然相系。能由此感受到阵中的人慢慢恢复,将会醒来。 弟弟想了想道:“我们哭一哭有用么?以往只要我们一张嘴,大人就会塞一个纸团过来,那不就醒了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