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迟眼神渐暗:楚大人,您是想推我坐上储君的位置吗。 楚歇怔住,微弯的腰僵了一下才直起,语气不咸不淡,比先且疏离些许,我们二殿下真是聪明。 所以才对我那么好。我说什么都答应。江晏迟将金丝暖炉交还,塞到他的腰边,是不是。 楚歇与他一臂之隔,身后人潮来往,二人相对而立岿然不动。 楚歇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也变得冷硬几分,看着江晏迟打量的眼神,心想,他果真是个自小算计的孩子。前世他装得好才被他骗过去,眼下这么快就锋芒毕露了。 在他记忆里,这个年纪尚幼的江晏迟锋芒是很收敛的,十分柔弱又乖巧。 他不是特别擅长应付这样的江晏迟。 只得再端着假笑,看着他手里的花灯:二殿下,这花灯是可以许愿的。我们去小桥湖畔把它放了吧。 小湖不大,只有一处细流入湖,一处小河向西。湖面静谧如镜,倒映着盏盏花灯与湖畔巧笑盼兮的放灯人。 楚歇拿出火折子打亮,借来湖畔几位先生的两支细笔,取出荷花灯心处的纸条,又将另一支笔沾了墨,给江晏迟递过去。 可江晏迟却很久都不动。 他看着楚歇提笔的侧影,眼前便闪回他临死之前给许纯牧写信的姿态。 两幕重叠。 教手里的笔一下落在地上,溅了一脚的墨汁。 楚歇这头恰好写完,拾起笔便说:怎么了,难不成,是有字不会写吗? 江晏迟这厮,前世文不成武不就不是装的么,莫非这一世还想接着装。 楚歇心里头明镜似的,没有戳破,好脾气温柔地说道,若是不会写,我替你写便是。 没事。 他拾起笔,只添了潦草两句,约莫不过六七字。 江晏迟写的是愿楚歇长命百岁。 将手中荷花灯就着涟漪往外推,渐渐飘向湖心,倒映在湖面光芒细碎,好似圈起一湖熠熠烟火。 这一生,他不再祈愿其他。 只要楚歇能活着。 不再早亡。 他不爱自己,就不爱。 他不和自己成婚,便不成婚。 江晏迟别过头,看着身畔撑着伞的楚歇,还捧着他手中的燃烧的荷花灯,合身蹲下,小心翼翼地放进池子里。 不知缘何,手稍稍倾倒,竟灼烧了一角尖端,楚歇惊愕地吹气,却不慎将整盏灯火都吹灭了。 手僵住,迟迟不动。 江晏迟清晰地看到楚歇的眼神愕然,显然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便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立刻替他将灯芯再点燃,无妨,没事的。放上水面后不灭就行。说罢,扶着他的手,二人一同将那荷花灯稳稳地放置在了水面上。 手再拨弄一下湖面的水,那盏灯便往湖心飘去,泯然于诸多大同小异的花灯里。 火烧的很稳,楚歇的眼神也松泛了些。 眼神追着那盏灯火远去,直到混入那一堆同样明亮的火光里。 楚歇他的愿望,会是什么呢。 江晏迟手里还残余着花灯的温度。 其实不难猜,如果那个愿望他写的是真心话。 那一定是许纯牧。 正转头而过时,楚歇却一下再次拉住他的手。青色的伞遮住他的眉眼,只能看到瘦削白皙的下颚和修长细腻的脖颈:江晏迟。 他莫名地竟心头一紧。 回过头,楚歇的目光坦荡荡落在自己身上,嘴角噙着点笑意,漂亮的桃花眼里好似映着春盛繁花灼灼,一下又将他的心绪勾住。 真好看。 你说得对,我就是想推你上储君之位。 薄唇扬起,映着湖光,颜色淡泊,却分外绮丽。 江晏迟喉头一动,别开了眼。 时隔这么多年,哪怕只是一眼,还是会疯狂地想起前世温柔的,抑或充满戾气地亲吻,下意识地回忆起那紧紧相拥的温度,和依存时蚀骨的缠绵。 还是想,抓住他。 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语气却淡淡地:楚大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