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歇躬身,那伞下桃花似的眼里闪着狡黠又温润的光芒,远山眉尾轻挑,转瞬便是别种风情。 不仅仅是储君。 楚大人这话僭越了。 但是,你要记住。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楚歇见江晏迟神色发怔,又觉得这话有些重了,放缓了些,这一次,你必须当一个明君。 这一次。 江晏迟皱紧了眉头,心底隐隐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我必须当一个好皇帝。 因为你可以。 一群小孩举着手中纸叠的风筝跑来,江晏迟眼疾手快地将楚歇往边上一推,迎面撞上两个,踉跄着后退。 孩子们连连道歉,楚歇扶稳他的胳膊,看到他被踩得满是泥的脚,陛下抬脚,我看看是不是扭着了。 江晏迟眼皮倏然抬起。 突突跳动两下。 楚歇蹲下来,仔细看到那脚上下左右都动过,又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脚踝,再起来时嘴边还是噙着淡淡的笑意:应当是没有大碍,你再走两步看看。 他目光烁烁,只一扫,又飞快地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脚踝,顾左右而言他:好像还是有点疼。 应该是没伤到骨头,你先走两步。 那楚大人扶一下我。 楚歇搀着他的胳膊,二人贴近许多。 雪越下越大,夜色迷蒙。 走啊,别怕。 催促之下,江晏迟这才回神,慢吞吞伸出脚走出两步,嗯,是没伤到筋骨。 那我扶着你回去,还是打发个人去递信,抬轿撵来接。 劳烦楚大人扶着便可,能走回去的。 江晏迟先是靠着楚歇,过了一会儿,像是有些疼似的越贴越紧,惹得那人皱紧眉头,心想难不成是真扭到了。 好容易到了府门口,桃厘正打着伞在外头等,看到二人步伐奇慢的走过来,这才提着手里的灯笼为他们照亮脚下阶梯,着急着抱怨: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一个时辰,你看着雪都下大了怎么才会来!这,这脚又是怎么回事! 诶,无妨,先去请个郎中来看看。楚歇吩咐,坐小轿去,雪天路滑别摔着。 不必了,不是很严重的。江晏迟现在知道松开手,走了几步看着的确比刚才稳了很多,方才是我疼得厉害不敢下劲,现在看也没什么事。明日便是好了。 他见楚歇始终皱眉,便问:楚大人,难道是在担心我吗。 您是二殿下,臣自然是会怕您有所闪失。楚歇官话说得很是体面。 江晏迟没有再往下搭话。只等到楚歇先入睡了,才半夜自己起身出了府。正是亥时二刻,原本热闹的湖畔此刻寂静无声,只剩下盏盏灯火点亮。 多数的荷花灯都靠着岸边,有大半已经熄灭。 雪霁云开。 月色笼罩在湖面上,将一切都照得清晰。 一脚踏入冰冷的湖水里,寒冬带着冰碴的水没过少年人的膝盖,他弯腰寻着什么,一盏一盏地找翻看过去。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还是起身。 他在找楚歇的花灯。 手不停地拨开花灯,花了两个时辰绕湖一圈,衣衫都几乎湿透了,寒冬腊月的看着怪可怜。晨起钓鱼的大爷看着直喊:嘿,孩子,找什么呢。大爷给你个捞网,你站在岸边慢慢找,别进湖里去。 怎么会这样,已经沿着湖畔找过一圈了,还没找到那盏花灯。 你找什么呀。老大爷已经上了小穿。正撑着往湖边靠,找你的花灯吗?唉,这上千盏呢,荷花灯呀都长得差不多,找不回来啦。早些回家吧。 不是,那一盏不一样的。 那是一盏有瓣边缘有些烧黑的荷花灯。 老大爷不说话,只用船桨敲了敲,问:要不你去湖心找找,湖心残藕枯叶里可能绊着几盏。 江晏迟立刻跳上那小木船,老爷爷带他去往那枯荷深处,船头压过脆荷枝的咔嚓脆响,天边渐渐翻起一点点白。 在枯荷深处,果然还困着十几盏荷花灯。 其中只一盏火光还亮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