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插箭游营,便是将受刑人先打四十军棍,再把箭簇插在士兵耳朵上,压着兵士遍行全军各营。 受刑军士不但要忍着伤痛到各营走动,还要亲口陈述自己所犯案由,最后还要高声认错,称颂主将不杀之恩,自己今后绝不再犯等等。 在军中这是仅次于斩首的重刑,之所以如此排位,就在于其对于人的伤害其实比斩首也差不多少。 尤其是对于带兵军将而言,很多人宁可掉脑袋,也不愿意受这种刑罚。 毕竟身为武人体面最重要,带兵的人必须有足够的威望,才能让部下安心听命。 堂堂男儿汉来上这么一遭,日后还怎么有脸见军中袍泽? 这么一圈转下来,这军将也就算当到头,除了个别脸皮厚过城墙的之外,大多数人都会自己辞去官职,到其他营头重新当兵,就是为了不受羞辱。 宇文歆眉头一皱,正待分说,李元吉却已经抢先说道:“某意已决不必多言,还不动手?” 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家将眼看李元吉说话更不怠慢,根本不用下面的士兵执行,自己就去持刑杖打人,还有的则准备安排随后的游营之事。 执必思力微微一笑:“三胡军法严明,令人佩服。 不过你这般行事,就不怕那些人心怀怨怼?” “他们敢?” 李元吉冷哼一声:“身为武人不遵军令,就是自寻死路。 某不杀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他们还敢有什么怨怼? 真惹急了,就砍几颗脑袋挂在城墙上,看看还有谁敢闹!我算看出来了,不杀几个人,真当我年少好欺负了!” 因为这一闹,李元吉的兴头大减,今日的角斗便进行不下去,行刑以毕便收兵回城。 执必思力已经不是阶下囚,自然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软禁,而是单独给他拨了府邸居住。 虽说李元吉也在府邸四周安排人手监视,但是执必思力已经成为其座上宾,下面做事的家将又怎会真的冒着得罪人风险,把执必思力当成犯人监视,所谓监视有不如无。 按说执必思力是执必部少汗,在晋阳并无人脉,也谈不到什么交往。 那些家将与其说是监视,还不如说是护卫。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执必的府邸开始变得热闹。 晋阳城中几位新近崛起的轻侠大豪,开始和执必思力有所往来。 这几位大豪出身不同行事风格各异,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最近都突然发了大财,而且出手格外大方。 监视的锦衣家将,都从他们手里得了真金白银的好处,对于监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并不曾加以干预。 两枚银珠易手,当值家将便心领神会,由着面前这位新近成名的豪侠,带着几个手下抬着食盒大摇大摆进入执必府中。 第八百九十六章 入阵(六) 崔烈等人插箭游营一圈下来,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这还是素日相厚的军将凑了笔财货打点看押家将,又有几个胆大悍勇之辈,恶狠狠地围着不放,嘴里不干不净咒骂,做出随时可能拉刀杀人的模样。 软硬兼施之下,才能这么快收场。 否则真把留守晋阳诸部营垒转下来,怕不是要等到明天天亮才行。 身上本就受了棒伤,再这么一通走动,人已经不成样子。 饶是铁打的好汉,回到帐中也是一头倒下动转不能。 好在麾下军汉已经得了消息做好准备,热乎乎的肉汤灌下去,这边就有人找来军中郎中,给几个人处理伤口敷药粉。 晋阳虽然富庶,可是军中的条件终究是有限,所谓的药也就是那么回事。 不但气味难闻,用到身上也是痛楚难当。 饶是崔烈惯能熬刑,也疼得汗珠直滚,嘴里的木棍几乎被生生咬断。 “入娘的!阿爷前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这等罪?” 等到敷药完毕,崔烈吐出木棍,便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 他本就是个粗人,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嘴里哪里会有什么好话。 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李家祖辈妇孺,自是没能逃过魔掌。 骂了李渊随后又开始骂自己,骂的声嘶力竭,身旁伺候的几个心腹军汉,却也是两眼发酸,心里只觉得不是滋味。 他们追随李渊,确实比跟着杨广强得多。 毕竟李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