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宽和,又慷慨仗义,动不动就会重金厚币贲赏,军士们厮杀卖命,图的不就是这个? 往日里一提起李渊,他们打心里感激。 可是如今崔烈这通骂,倒是把他们给骂的明白过味来。 自己可不是文人,这钱不是白拿的。 谁不是脑袋拴在腰带上卖命,才有了这些赏赐。 那些伤残的或是老弱不能上阵的,可曾得过分毫嘉奖? 再说自己做的什么事? 是跟着李渊造反啊!当日要没有河东六大鹰扬府军将支持,他李家再如何胆大,也不敢挑起反旗更别说坐江山。 这么一想,那份感激之意就不免淡了许多。 再说就算是有恩,也不能这么不把人当人。 自从李元吉坐镇晋阳,大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好生生一个人,居然要被赶进空场去搏命厮杀,拼命的对象并非敌人,而是自己的袍泽。 厮杀的目的,只是贵人的博戏赌注,这叫什么事情? 如今更是把胡虏捧到天上,把自己这些从龙老人踩在脚下。 崔烈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骂了几句,就被如此羞辱,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 几个军汉全都垂头丧气,觉得前途无望。 就算这次没什么大碍,下回谁又说得好? 不知几时就被赶到那该死的空场内,和那些突厥人去玩命,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崔烈哼哼唧唧地说道:“这事……不算完!等某伤好了,得找人去说道说道,总不能就这么让人欺辱。” “说道? 你想去哪说道啊?” 随着说话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铠甲铿锵步伐沉重,一员大将已经自外面一路走来,进入崔烈帐中。 几个军汉一见来人连忙叉手行礼,崔烈则哼哼了两声,没好气地说道:“咱现在这个德行,实在是没法参拜上官,还望臧鹰扬原谅则个。” 来的正是崔烈顶头上司,亦是多年故友,鹰扬郎将臧徒。 河东六大鹰扬府,构成了李家武力的根基。 这些军将之间,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或为姻亲或为知己,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历代开国皇帝,都要面对这种武功集团,李家自然也不会例外。 李元吉之所以不敢随便杀掉崔烈,除去其本身的官职外,最重要的一点也在于此。 别看小小的校尉,七拐八绕就可能和朝中大臣重将扯上关系。 自己虽然不怕这种关系,但是被告上一状总归是不舒服。 臧徒和崔烈多年交情,又是本府鹰扬,放眼晋阳也是有数的实力派人物。 他的关系甚至可以通到长安城内李渊身侧,哪怕是李元吉对他也有些许忌惮。 今日崔烈受刑,臧徒面上也自无光,过营探望也是应有之义,崔烈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也不以对方听到自己的叫骂声为意。 武人么,都是这个脾性。 要是没来由地挨了一顿重刑,还一句话没有,那才是真的不寻常。 见崔烈是这种态度,臧徒笑骂一声随后就在他身旁坐下,挥挥手把几个军汉赶出营帐,才对崔烈说道:“圣人当初也说过,崔烈哪都好,就是生了一张破嘴!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迟早要害得自己掉脑袋。 你看看,这不就应验了? 看到你能骂娘,我就放心了。 那几个比你还惨,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趴在那里哼哼个没完,听着就让人心烦。” “你过来,就是看我笑话的?” 崔烈怪眼一番,瞪着自家上司:“咱可是多年的交情,你就看着我这样子不管?” “管? 你想让我怎么管?” “这叫什么鸟话? 你的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难道就不能说句话?” “若不是看在我的面上,你还能在这跟我说话?” 臧徒哼了一声,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怒意:“三胡是个什么东西,你还看不出来? 要是由着他的心思,连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那你还不去告他的状? 把这瘟神弄回长安去。” “告状能有用的话,他早就滚蛋了。 你也不想想,咱们圣人是个什么脾气。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