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奉云卿安之命送出军情密函,为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出丝毫差错。却不知为何在战时仍是出了偏差,甚至还差点让司马厝一路破敌顺若无堵。意料之外的是,杨旭也不知羌军哪来的手段,竟也能及时做出调整,逼得了个措手不及。尽管过程坎坷,但他和云卿安最初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在这时,周边的厮杀交战声也能充作遮掩。杨旭忙急近几步,压着嗓音却难掩激动道:“杨某誓死效忠云督、魏掌印,断无异心,尽责办事未尝另作谋算,万望明察。” 早知是剑走偏锋,与虎谋皮。同他打交道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若云卿安疑虑难消,他将来不管是落到那群阴损招数层出不穷的番役手里,或是羌戎人的狼窝,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考虑的倒是周全,可惜了。 只求结果,过程不论。 云卿安浅浅地扫他一眼,神色晦暗不明道:“杨千总有的是本事,瞒得过旧主,晃得过本督。” 等杨旭再走出时,仍觉得里头那人的压迫挥之不去,他的面色沉郁得如同堤岸泣血,又带着破釜玉风盐沉舟的果决,横刀立马嘶声厉吼后破群而出,讨杀去了。 硝烟弥漫,霜重鼓寒,冰覆的紫土深色得若燕脂。函壇关城,清一色的精兵在方信身后默然肃立,不畏朔风撕扯,密密麻麻的人影似乎都沐浴在了血色黎明里。历经了一夜鏖战,到了这时仍不得松懈。 “报!四万羌军已承锐围拢而来,不出两日即将兵临关城之下。” “回禀都督,马匹箭楼矢羽所剩……” 道道军报从前方斥候口中传来令人心惊,这方区域如同被闷雷倾压致关城欲摧,已然难以支撑,可就指望着援军了。 方信在司马厝身边挺直了背,举目极望,心中那一丝刚升腾出来的希望在转瞬之间转为凝重。 “想我方啸行戎马半生,担任陇、函、济防线内州城都督少说也有十数年,与滨土城民共兴同亡,堂堂正正,就算不能顶天也能立地。”方信的目光深沉,他身上铁甲已多日未解,难卧塌休,难阖涩眼,意及此不由得捶胸顿足地道,“虽死不憾于生,只恨未能得尝夙愿。”····司马厝将时、贺两人推开了,站起时神色平淡,“山河远阔,却不经步量。舆图漏出的空,我以身去填。硝烟虽难平,但羌军敢来摧之成疾,我就敢还他们尸山血海。” 失血过多而致的苍白在司马厝的脸上并占不得上风,生杀予夺的气场会随着他的目光逼人而来,眉目虽归于沉敛,战意却在愈发张狂地肆虐。 方信一怔。 “行者不言恨,方都督自能如愿。”云卿安身形未动,不引人注目而稍显孤高。 “总兵,你战衣松了。” 司马厝的目光在触及到云卿安眼中促狭的笑意时,他挑了挑眉。 ——“踏雪逐戎归,与将军解战袍。” 哪来的把握? 只见云卿安缓缓开口道:“本督既奉命为监军,便有亲自督战之责。防战任重刻不容缓,移权于我,我为总兵身前卒,在则不弃,溃敌以报。” 此话一出,众人闻之变色。 虽说这一路突围,云监军半点未闲着,亲力亲为替司马厝稳住军心。可若云卿安侵扰军政,恐会贻误战机、决策失误不说,更有甚的,直接调一手精兵护送自己逃亡先撤而不顾大局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跟不战而降有何区别?况且如今他是否为内鬼都还未被查清,凭什么给他指挥的权力?司马厝会同意才怪了,云监军简直是痴心妄想。 方信脸色发黑,因着司马厝在此才未急着表态。无论如何,他也不敢信任一个监军的太监,还是一个祸害得朝廷乌烟瘴气的佞臣。 关城精兵皆露出不悦,而番役们出列亦面色不善,仿佛随时准备动手。 司马厝却是对着他们轻笑了声,“怎么,这个时候还想要窝里斗不成?窝里窄,赶紧换个地去,护城河这风水宝地不错,到那去耍也好在羌军面前露露脸死得痛快些。” 等到双方都忌惮地收了手。 司马厝才负手走出几步,明明是一个伤残却都还能居高临下,他用那眼神看着云卿安时,就像是要把曾经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加之于他,说出的话像是在开玩m.XiaPe.Com